我看着苏栖野，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担忧我都懂，可眼下我们没有时间僵持。
我松开攥着他衣袖的手，苏栖野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似是猜到了我的决定。
我从怀中取出万古愁，幡面展开，一股森然古朴的气息便弥漫开来，“这道机关认人，却不单单只认我。”
“苏栖野，你退后。”我看向他，语气不容置喙，“既然九菊的人可能动了手脚，那它认得应是北龙守护者的继承人，只能看它认不认我爹了。”
我手腕一震，黑色的幡面如同一只巨大的夜鸦，呼啸着朝那扇厚重的石门席卷而去。
门上那些繁复的纹路，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道道暗红色的光芒沿着纹路游走，如血脉般贲张。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石门内部传来，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震颤，石门一寸寸向上升起。
我刚要收回招魂幡，却发现门后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小心！”苏栖野声音再次响起，比方才还要凝重。
石门升到一半，门后的景象终于清晰呈现在我们眼前。
那不是机关，也不是埋伏，而是两个人，躺在门后，生死不知。
穹顶上的夜明珠光辉洒下，照亮了其中一人身上那件熟悉的白衬衫，已经沾满了尘土与暗色的血迹。
我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是容祈，而他身边那个穿着749局制服的则是万重山。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头大乱，朝他们走过去，“容祈！”
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人从身后牢牢抓住。
苏栖野凉声道，“别过去，谁知道这两个人神出鬼没的有没有问题。”
“还是我来看看吧。”司马惜言道。
苏栖野的担忧不无道理，这里是龙脉腹地，九菊的人既然能封死外面的石门，就一定有后手。
容祈和万局的出现太蹊跷了，我提醒道，“注意安全。”
司马惜言走到两人身前，没有立刻触碰，而是先蹲下身，仔细观察了片刻。
然后，他才伸手搭在了容祈和万重山的腕脉上，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许久，司马惜言才收回手，站起身。
他转过头，神色凝重的看向我。
“怎么样？”我急切地问。
司马惜言眉头紧锁，“他们都受了很重的伤，而且他们身上的伤是邪术所致，估计是遇上九菊的人了。”
“那他们……”我紧声道。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邪气入体，再拖下去就不好说了。”司马惜言道。
“先救他们。”我立刻决定，只有把他们救活，才能问出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司马惜言点点头，没再多言，重新蹲下身，掌心泛起一层柔和的白光，缓缓按在了万重山的胸口。
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万重山的七窍中溢出，又被那白光瞬间净化，万重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片刻后，他眼皮动了动，悠悠转醒。
“我……我我……”他一开口，就是一阵含糊不清的支吾，眼神涣散，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心里一阵无语，司马惜言也真是的，干嘛不先救容祈？
容祈清醒了还能问问话，万局醒了能问出个啥啊！
司马惜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着万重山那一脸懵的样子，表情无奈，明显不想听他说话。
指尖轻轻在万重山眉心一点，“睡吧，老大。”
万重山眼睛一翻，又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我：“……”
司马惜言又转向容祈，用同样的方法为他疗伤。
当最后一丝黑气从容祈体内被驱散时，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我朝他身边走去，衣袖却被轻轻扯了一下。
我回头，对上苏栖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他微微扬眉，示意我不要靠容祈太近。
我脚步一顿，停在了离容祈两米远的地方。
容祈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在看清我之后，那双点漆般的眸子瞬间凝聚了焦点。
“容祈，”我开口，“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司马惜言扶了他一把。
他靠着石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我也不知道。”他喘了口气，声音沙哑，“我们是从上面的山谷掉下来的，醒来之后，就看到你们了。”
“掉下来的？”我皱眉，“你们也遇到九菊的人了？”
提起这个，容祈的眼中燃起一簇怒火，咬牙道，“对，你前脚刚走，就有三个九菊的人围了过来，其中还有宋鹤眠。”
我嗓音干哑得不成样子，“是宋鹤眠伤的你？”
容祈看着我，眼神复杂，“没错。”
我张了张口，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只能无力说道，“对不起。”
容祈别过头，“你没有理由替他说对不起，我也不需要你来替他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宋鹤眠是有公报私仇的嫌疑，还是迫不得已。
他是不是必须当着九菊其他人的面，用伤害容祈来证明自己的立场，否则他这个卧底就做不下去了？
可这些猜测，我一个字都不能说。
我现在甚至不知道749局里，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卧底。
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只能先让宋鹤眠担下这一切。
“凌云志呢？”我问，“他没有保护你们吗？”
听到这个名字，容祈脸上的怒容更盛，甚至发出了一声不加掩饰的冷笑，“凌云志？他跑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容祈眼底泛冷，“他一看到九菊的人来就丢下我和万局，自己一个人跑了！”
“不会吧……”我惊愕道，“凌云志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在哀牢山时，凌云志虽然看着不怎么靠谱，但也不像是临阵脱逃的人。
容祈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眼神里带着受伤的质问，“你信他，还是信我？”
我愣住了。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理智上我应该信任容祈，可心里却告诉我，凌云志不像是卧底。
我的沉默似乎给了他答案，容祈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你不信我……”
他垂下眼眸，不再看我，“那等万局醒了之后，你亲自问他吧。我早就说过凌云志有很大的嫌疑，可你们都不信我，连你也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