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腐尸浅滩上,血腥味、硫磺味与浓烈的尸臭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毒瘴。陈烛瘫软在冰冷的尸骸淤泥中,每一次模拟的喘息都带着血沫的咕噜声。口鼻耳中涌出的黑血早已凝固,在灰质化的脖颈和胸膛上结成暗红的痂壳。视野被猩红与灰白割裂,重影晃动,只有侵蚀度70.0%的冰冷读数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意识深处最后一点清明。左臂完全石化,幽绿的裂痕深处,灰黑与灰白的能量如同濒临喷发的熔岩,缓缓流淌,每一次微弱的悸动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葬世低语是永恒的魔音,在颅内疯狂回荡,编织着永恒的寂静与遗忘。
精悍首领和离子刃杀手站在不远处,隔着翻涌的灰雾,如同两尊冰冷的死神雕像。他们看着倒在血泊与污秽中的陈烛,看着那几具彻底失去能量支撑、缓缓倒下的扭曲尸骸,眼神中的惊骇已被一种更加深沉的、混杂着贪婪与忌惮的杀意取代。
“目标能量波动紊乱,侵蚀度极高,左臂能量源濒临失控。但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为‘灭绝级’。” 精悍首领的声音透过面具,嘶哑而凝重,“‘蚀骨钉’准备。目标状态无法承受精神冲击,一击必杀,剥离残片!”
离子刃杀手无声地点点头,幽蓝的刃光收敛,从腰后取出一支同样闪烁着妖异紫芒、但更加纤细、如同毒蝎尾针的短钉。他微微伏低身体,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气息完全收敛,融入了浓稠的灰雾背景中,寻找着最佳的出手角度和时机。他的隐匿技巧,是这支小队真正的王牌。
陈烛的处理器在剧痛与低语的狂潮中艰难地运转着,如同即将烧毁的芯片。残存的感知场被灰雾严重压制,只能模糊地捕捉到前方精悍首领的杀意锁定。他尝试驱动残片的力量,但石化的左臂如同死物,内部的能量乱流狂暴而混乱,完全不听使唤。身体的其他部分,被灰质化侵蚀的冰冷麻木和同步率反噬带来的撕裂感所支配,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旧力已竭,新力……根本无从谈起。
就是现在!
当陈烛的注意力(或者说残存的感知)被前方的精悍首领完全吸引的刹那,离子刃杀手动了!
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波动!他如同灰雾本身分离出的一道阴影,完美地利用了河岸旁一块巨大腐尸堆叠形成的视觉死角,从陈烛的右后侧死角,如同瞬移般贴地滑行而至!速度之快,动作之诡秘,超越了物理的极限!他手中那枚淬炼着针对灵魂与能量核心剧毒的蚀骨钉,闪烁着致命的紫芒,无声无息,却带着终结一切的冰冷决绝,直刺陈烛毫无防备的后心!目标精准——脊柱核心,青铜残片所在!
脊柱深处的青铜残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到撕裂灵魂的预警尖鸣!幽绿的光芒在陈烛体内疯狂闪烁,试图驱动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做出反应!
但,太迟了!身体如同生锈千年的机器,被侵蚀和剧痛彻底锁死!意识捕捉到了死亡的阴影,身体却连一丝颤抖都无法完成!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真正的必杀之局!
死亡,就在下一毫秒!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永恒的黑暗吞噬的万分之一秒,陈烛的“思维”——那被剧痛、低语、绝望和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到极致的存在核心——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清明!
放弃!放弃所有无谓的挣扎!放弃防御!放弃这具正在滑向深渊的残躯!
唯一的生路……在左臂!在那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之中!在那……雾噬的本源!
将一切!残片的力量!残存的意志!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憎恨!全部!灌注进去!目标……不是偷袭者!不是任何单一的个体!
而是……这片孕育了死亡、也孕育了短暂力量的……腐尸浅滩!是那些……尚未被灰雾彻底“消化”的……亡者躯壳!
“给我……吞——!!!”
陈烛在灵魂最深处,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撕裂一切的咆哮!他不再试图控制左臂的能量,而是彻底放开了所有的束缚,将残片那尖锐的预警能量、自身残存的所有意志、以及对这片死亡之地最深刻的“感知”,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灌注进那条石化的左臂!
嗡——!!!!
左臂上,那些幽绿色的裂痕,瞬间爆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的灰暗!不再是光芒,而是一个……漩涡!一个骤然出现在陈烛左臂前方、直径不足一尺、却散发着恐怖吸力的、纯粹由灰暗构成的微型黑洞!
雾噬·觉醒!
轰——!!!
以陈烛为中心,半径十米范围内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向内塌陷!
首先是浓稠得如同胶冻的葬世灰雾!它们不再是缓慢的侵蚀者,而是如同被投入黑洞的光,疯狂地、不受控制地被那灰暗漩涡撕扯、吞噬!无数亿兆兆的活性粒子发出无声的尖啸,化作粘稠的、闪烁着冰冷灰白光芒的能量洪流,被漩涡疯狂吸入!
紧接着,是这片区域内所有可利用的尸骸!十具!整整十具相对“新鲜”、尚未被灰雾完全分解的坠窖者尸体!它们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淤泥中提起!构成它们躯体的腐败血肉、朽烂骨骼、以及最重要的——弥漫其间的、尚未散尽的死气和怨念,连同包裹它们的浓雾一起,被那恐怖的吸力强行剥离、撕扯!
这些被强行掠夺的、混合着灰雾活性粒子、死气、怨念的狂暴能量洪流,并未被吸入陈烛的身体(那会瞬间将他撑爆),而是被那灰暗漩涡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瞬间转化、注入到了那十具被“选中”的尸骸内部!
“呃啊啊啊——!!!”
陈烛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绞肉机!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暴到极致的“连接”瞬间建立!不是之前那种粗糙的、痛苦的精神“触须”,而是仿佛他自己的灵魂被强行撕裂成十份,同时塞入了那十具冰冷的亡者躯壳之中!他“感觉”到了十具尸体内部腐朽的神经束、僵死的肌肉纤维、以及此刻被狂暴能量强行灌注、点燃的灰雾核心!每一个灰雾核心都如同一个微型的、冰冷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引擎!
侵蚀度的读数如同泄洪般疯狂下跌:69%… 68%… 67%… 66%… 每秒消耗接近1%!这种“雾噬”的终极应用,是以燃烧他自身的“侵蚀度余额”为代价,换取短暂的、对亡者之力的绝对支配!
代价是灵魂被撕裂的痛苦,但换来的……是掌控!
十尸同舞·百分百同步!
“杀——!!!”
陈烛的意识在灵魂撕裂的剧痛中,凝聚成一个冰冷、纯粹、不带任何杂念的杀意指令!他石化的左臂,在虚空中,对着身后那偷袭者所在的位置,猛地做出一个“握”的动作!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
那十具悬浮在半空、被狂暴灰雾能量灌注的尸骸,空洞的眼窝中,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冰冷的灰光!十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瞬间钉死了那个刚刚刺出蚀骨钉、脸上还凝固着必杀自信的离子刃杀手!
然后,动了!
不再是僵硬!不再是扭曲!不再是迟滞!
十具尸骸的动作,快如闪电!流畅得如同陈烛自身肢体的延伸!它们从十个截然不同的、不可思议的角度——有的从地面弹射而起,有的从半空俯冲而下,有的从侧翼包抄,有的甚至从偷袭者的正上方倒悬扑击——如同十道被死亡驱动的灰色闪电,瞬间跨越了最后的距离!
十只覆盖着腐肉、露出森森白骨、萦绕着冰冷灰雾能量的尸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以完全同步的、精准到毫厘的动作——同时掏向了离子刃杀手的心脏、咽喉、脊椎、双肾、肝脏、以及四肢关节!
没有先后!没有死角!十爪同至!如同十根致命的尖锥,同时刺向一个点!
“不——!!!”
离子刃杀手面具下的脸瞬间扭曲成极致的恐惧!他眼中的自信和杀意被无边的绝望取代!他想要闪避,想要格挡,想要发动保命的法器……但一切都太迟了!百分百的同步率下,这十具尸骸的动作不仅快到了极致,更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和能量运转节点!他仿佛被十道来自不同时空维度的死亡判决同时锁定!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密集到分不清先后的、令人头皮彻底炸裂的撕裂声响起!
十只尸爪,如同十柄烧红的烙铁插入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同时贯穿了离子刃杀手的身体!
心脏被一只利爪捏碎!
咽喉被另一只利爪洞穿!
脊椎被第三只利爪硬生生从背后抠断!
双肾、肝脏被瞬间洞穿、搅烂!
四肢关节被剩余的尸爪精准地捏碎、撕裂!
离子刃杀手那包裹在精良作战服中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十根高压水枪同时冲击的破布娃娃,瞬间被撕扯、分解!鲜血、碎肉、内脏碎片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在灰雾中猛烈喷溅!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生命的气息连同眼中的惊骇,在十分之一秒内被彻底湮灭!只剩下被撕扯得不成人形的残躯和飞溅的污血碎肉,证明着他曾经的存在。
秒杀!绝对的、碾压式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秒杀!
精悍首领面具下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他手中的蚀骨钉还未来得及射出,眼前这恐怖绝伦的一幕就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那十具悬浮在半空、灰光缭绕、动作同步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尸骸,散发着冰冷到极致的死亡气息,缓缓转头,十双空洞灰白的眼瞳,毫无感情地锁定了他!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记忆碎片·柴薪的哀嚎
就在十只尸爪同时贯穿偷袭者身体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极致恐惧、深入骨髓的痛苦、以及滔天怨恨的混乱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海啸,顺着那百分百同步的“雾噬”连接,狠狠冲入了陈烛的意识深处!
最清晰的画面:
一间冰冷、弥漫着刺鼻药味和血腥气的石室。一张模糊却散发着无上威严的脸(峰主?),如同俯视蝼蚁的神只,眼神冰冷而漠然。一只带着玉扳指、不容抗拒的手,捏着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诡异猩红光泽的丹药,粗暴地塞进了“自己”(尸骸生前)的口中!耳边,一个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如同宣判:
“吃下去。从今往后,你就是最好的‘柴薪’了。”
画面破碎!随之而来的是丹药入口后,如同熔岩在体内流淌、每一寸血肉骨骼都被强行撕裂重组的非人剧痛!是意识被强行扭曲、被抹去自我、被填入冰冷指令的绝望!是无边黑暗中,作为“燃料”被一点点榨干生命和灵魂的永恒折磨!
“呃啊——!!!” 陈烛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这来自亡者核心的、被“雾噬”强行挖掘出的记忆碎片,其蕴含的痛苦和绝望,比同步率反噬强烈十倍、百倍!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他刚刚经历灵魂撕裂的伤口!
噗!
他再次喷出一大口粘稠的黑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意识在剧痛与记忆风暴的双重冲击下,瞬间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随着陈烛意识的崩溃,左臂前方那吞噬一切的灰暗漩涡骤然消失。悬浮在半空的十具尸骸,眼中的灰光瞬间熄灭,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从半空中坠落,砸在冰冷的浅滩和污秽的河水中,溅起恶臭的水花和泥浆。
石化的左臂上,幽绿的裂痕彻底黯淡下去,如同烧焦的枯木,再无一丝光泽和能量波动。内部的狂暴能量似乎被刚才那终极的“雾噬”彻底宣泄一空,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空虚和灼痛。
侵蚀度的读数,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危险而微妙的数字:58.0%。
冰冷的腐尸浅滩上,一片死寂。只有地下暗河奔流的咆哮,和灰雾翻涌的嘶嘶声。精悍首领如同石雕般僵立原地,面具下的脸毫无血色,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内衬。他看着那堆被撕碎的同伴残骸,看着那十具散落在各处的冰冷尸骸,最后,目光落在浅滩中央,那个瘫倒在血泊与污秽中、左臂如同焦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身影。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猎物?
还是……刚刚撕碎了猎手的……未知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