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神像暴走的尘埃落定,大殿内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震惊、后怕和浓浓好奇的诡异气氛。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陈烛身上,以及他腰间那个收回了雾傀的、看似平平无奇的储物袋。
几位主考长老低声商议了片刻,最终,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的老者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
“考核结束。陈烛,表现优异,临危应变,制伏失控神像,有功于在场众人。经诸位考官合议,准予通过劫运司外围成员考核,授‘客卿’职衔。”
声音落下,大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哗然。羡慕、嫉妒、探究、敬畏……种种目光如同实质,几乎要将陈烛穿透。
陈烛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副谦逊惶恐的模样,连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晚辈侥幸,全赖诸位长老及时护持,那神像亦是年代久远、核心不稳,晚辈方能险险得手,实在不敢居功。”
他把功劳大半推给了考官们的屏障和神像自身的问题,绝口不提雾傀那诡异的吞噬能力,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真的只是运气好捡了个漏。
这番姿态,倒是让几位主考长老面色稍霁。虽然此子手段诡异,但至少懂得进退,知道藏拙,不是那种有点本事就鼻孔朝天的愣头青。
那古板老者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
这令牌与之前客卿的普通白玉令牌不同,通体呈暗紫色,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正面刻着“劫运”两个古篆,背面则是“客卿”二字,周围环绕着细密的云纹,隐隐有灵光内蕴,一看就不是凡品。
“此乃劫运司客卿令,滴血炼化后,便是我司外围成员。”老者将令牌递向陈烛,语气肃然,“持此令,可入司内藏书阁特定区域阅览相关典籍;可领取司内发布的任务,依据完成情况获取功勋与资源;必要时,可有限度调用司内部分低级人员协助。然,权力越大,责任越重,需恪守司内规章,不得倚权妄为,否则,严惩不贷!”
“晚辈谨记长老教诲,定当恪尽职守,不负所托。”陈烛双手接过令牌,态度恭敬无比。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那藏书阁里不知道有没有关于“归墟”、“葬道殿”或者那奇怪钓竿的记载?还有任务功勋,能换到什么好东西?
就在他手指接触到冰凉令牌的瞬间,那颁发令牌的古板老者,递出令牌的手似乎微微一顿,指尖看似无意地、极其自然地向前一滑,轻轻拂过了陈烛持令手腕的脉门之处!
一股极其隐晦、阴冷的探查之力,如同细小的毒蛇,顺着接触点,瞬间钻入了陈烛的经脉之中!这股力量带着一种独特的、冰冷的金属质感,与那“净心茶”中的青铜微粒,赫然是同源的气息!
这老家伙,果然没安好心!授令是假,借机探查他的根底是真!
陈烛心中警铃大作!但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体内那团灰雾再次自主运转起来!它并非主动出击,而是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那股阴冷的探查之力一进入灰雾的“领地”,就如同泥牛入海,被悄无声息地包裹、分解、吞噬殆尽!连点涟漪都没能泛起!
与此同时,陈烛手腕处的肌肉微不可察地一震,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传出,恰到好处地将老者的手指弹开,脱离了接触。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除了两位当事人,旁人几乎毫无所觉。
陈烛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顺势将客卿令握紧,再次躬身,语气真诚(至少听起来很真诚):“多谢长老!”
那古板老者浑浊的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感觉到自己那股精炼的探查之力,在进入对方手腕的瞬间,就如同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对方是如何化解、如何反弹他手指的,都没能看清!
此子……果然有古怪!根基之深厚,手段之诡异,远超他的预料!
他深深地看了陈烛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但众目睽睽之下,一击不成,他也不好再继续试探,只能将这份惊疑压在心底,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望你好自为之。”
授令仪式,就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中结束了。
陈烛揣着那枚沉甸甸、还有点烫手的暗紫色客卿令,在一众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考核大殿。
走出大殿,阳光洒在身上,他才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刚才那一刻,若是没有灰雾自主护体,他的底细恐怕就要被那老家伙摸去不少。
“劫运司……水果然深得很。”陈烛摩挲着客卿令上冰凉的纹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从孙淼的敌意,到这授令长老的暗中探查,无不说明他在这里并不受欢迎,或者说,被某些人当成了需要严加看管甚至清除的异类。
不过,他陈烛可不是吓大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拿到了这块敲门砖,那接下来,就该他主动出击了。
藏书阁、任务榜、还有那个对他名字有反应的无悲佛子,以及青岩城那根诡异的钓竿……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探索。
他将客卿令郑重收起,整了整衣衫,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朝着劫运司分配给客卿的临时居所走去。
新的舞台已经搭好,他这个带着尸祖诅咒、揣着归墟灰雾的“客卿”,是时候好好表演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