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阳之战,尘埃落定。
战场上,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气息。黄巾军溃败的尸骸遍布原野,丢弃的兵器和旗帜随处可见。朝廷官军和汉中军正在有序地清理战场,收缴战利品,救治己方伤员,掩埋尸体。胜利的喜悦与战争的残酷交织在一起。
刘隆在赵云、典韦、太史慈三将及数百亲卫的簇拥下,策马缓缓下山,向着官军主阵方向行去。郭嘉与戏志才乘车紧随其后。玄甲军与神机营则按刘隆吩咐,暂时留在后方高坡处休整待命,未轻易示人,尤其是神机营,更是刘隆隐藏的王牌。
官军阵中,皇甫嵩与朱儁早已整理好衣甲,在亲兵护卫下,迎出阵前。两位老将虽经苦战,面色疲惫,甲胄上沾染血污,但身姿依旧挺拔,目光锐利,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稳与威严。他们身后,一众官军将校也纷纷肃立,目光复杂地望向那支前来解围、战力惊人的神秘军队及其年轻的主帅。
双方在阵前相遇。
刘隆率先下马,以示尊重。他虽被封为讨逆将军,假节,但皇甫嵩、朱儁乃是朝廷中郎将,资历远在他之上,更是此次讨伐张角的主帅。
“末将刘隆,参见皇甫将军、朱将军!”刘隆抱拳躬身,行礼甚恭。赵云、典韦、太史慈等将也随之下马行礼。
皇甫嵩与朱儁见刘隆年纪虽轻,但气度沉凝,英姿勃发,麾下将领皆骁勇非凡,且礼数周全,心中顿生好感,连忙上前扶起。
“刘将军快快请起!”皇甫嵩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感慨,“将军率虎狼之师,及时来援,解我等于危难之际,此战之功,首推将军!老夫皇甫嵩,代全军将士,谢过将军!”
朱儁也拱手道:“久闻平东将军年少英雄,今日一见,更胜闻名!麾下将士之精锐,实乃老夫平生罕见!此番恩情,朱儁铭记于心!”
“二位将军言重了!”刘隆谦逊道,“讨逆安民,乃末将本分。二位将军为国征战,劳苦功高,隆能略尽绵薄之力,亦是荣幸。此战之功,全赖将士用命,亦是二位将军正面御敌,牵制贼军主力,隆方能侥幸得手。”
刘隆不居功,将功劳分润,让皇甫嵩和朱儁心中更是舒坦,觉得此子不仅能战,更懂人情世故。
“刘将军过谦了。”皇甫嵩叹道,“若非将军神兵天降,我军今日恐难善了。来,请入帐一叙!此地非说话之所。”
“恭敬不如从命!”
当下,双方主要将领一同进入官军中军大帐。帐内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分宾主落座后,亲兵奉上清水(军中禁酒)。
寒暄几句,话题便迅速转入正事。
皇甫嵩面色凝重,率先开口:“刘将军奉旨前来,实乃雪中送炭。不瞒将军,自巨鹿、广宗之战以来,我军与张角贼众对峙已近一年。贼据广宗坚城,负隅顽抗,我军虽屡次进攻,然贼众凶顽,兼有妖法蛊惑,伤亡颇大,至今未能破城。且贼将张梁、张宝等分掠周边,牵制我军兵力,粮道时受威胁,战事……已陷入僵局。” 他言语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朱儁接口道:“张角此人,深谙蛊惑人心之道,广宗城内粮草充足,守军多为狂热信徒,极难对付。更兼其麾下有一支‘黄巾力士’,勇悍异常,身着符甲,声称刀枪不入,屡屡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甚是棘手。”
刘隆静静聆听,心中了然。历史上,广宗城确实是在皇甫嵩长期围困,并趁张角病逝、军心浮动之际,才最终攻破的。如今张角未死,黄巾主力尚存,攻坚战自然艰难。
“二位将军辛苦了。”刘隆沉声道,“隆既奉诏而来,自当竭尽全力,助二位将军早日剿灭元凶,平定叛乱。不知当前广宗局势具体如何?贼军兵力、布防可有详图?我军下一步,当作何打算?”
皇甫嵩示意亲兵取来一幅简陋的羊皮地图,铺在案上,指点道:“广宗城在此,城高池深,张角主力约五万余人据守。我军目前于城西十里外立营,兵力约四万,然久战兵疲,可战之兵不足三万。张梁率贼两万余人活动于广宗以北,张宝率贼万余活动于东南,与我军外围部队时有冲突。贼军仗着地利人和,气焰嚣张。”
郭嘉在一旁默默观察地图,忽然轻声问道:“皇甫将军,广宗城内粮草,果真充足?可曾探明其囤积之处?水源来自何方?”
皇甫嵩看了一眼郭嘉,见其气度不凡,知是刘隆谋士,答道:“据探报,城内粮草确可支撑年余,主要囤于城东仓廪。水源依赖城中数口大井及引滏阳河水入城之暗渠。”
戏志才插言:“如此说来,强攻难下,长期围困,亦恐生变。需寻一良策,破其一点,或可动摇全局。”
刘隆沉吟片刻,道:“二位将军,贼军势大,根在张角。然其分兵在外,张梁、张宝皆是隐患。若我军能先剪其羽翼,歼灭张梁、张宝部,则广宗成为孤城,张角势孤,军心必乱。届时再图攻城,或可事半功倍。”
皇甫嵩点头:“刘将军所言,与老夫不谋而合。然张梁、张宝所部,行踪飘忽,善于流窜,急切间难以捕捉战机。且我军若分兵进剿,广宗贼军必出城夹击,恐反受其制。”
朱儁也道:“正是如此。此前也曾尝试分兵,皆因贼军呼应迅速,未能奏效。”
帐内一时陷入沉默。强攻难,围困缓,分兵险,似乎陷入了死局。
这时,郭嘉微微一笑,羽扇轻摇(虚指),开口道:“嘉有一计,或可试之。”
众人目光顿时聚焦于他。
“哦?奉孝先生有何高见?”刘隆适时引荐,“此乃我帐下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这位是戏志才先生。”
皇甫嵩、朱儁拱手:“原来是郭先生、戏先生,请讲。”
郭嘉从容道:“贼军所恃者,不外乎广宗坚城、张角妖名、以及张梁张宝之外援。我可反其道而行之。其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主公大军新至,士气正盛,可大张旗鼓,做出猛攻广宗之势,甚至可遣精锐小队,伴攻城池,吸引张角注意力,使其不敢轻易出城。”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诱敌深入,围点打援。可派一军,佯装粮队或疲弱之师,途经张梁或张宝活动区域,示之以弱,诱其来劫。届时,我主力精锐预先设伏,必可重创乃至全歼其中一部!只要打掉一路外援,广宗贼军气势必挫!”
戏志才补充:“同时,可散布流言,言张角病重或官军有内应,乱其军心。并可派人设法潜入城中,探明粮仓、水源具体位置,或有可乘之机。”
皇甫嵩与朱儁闻言,眼中精光闪烁,仔细思索。郭嘉之计,将阳谋与阴谋结合,虚实相间,确实比单纯强攻或围困高明得多。
“郭先生此计大妙!”朱儁击掌道,“若能诱歼张梁或张宝,断其一臂,则广宗可图!”
皇甫嵩沉吟道:“然则,何人可为诱饵?伏兵又需何等精锐,方能确保一击必杀?”
刘隆心中一动,知道展现实力的机会又来了。他朗声道:“若二位将军信得过,这诱敌与设伏之任,可交由末将所部承担!末将麾下将士,新锐可用,尤擅奔袭野战。只需二位将军主力稳住广宗正面,牵制张角,隆愿率部,寻机先破张梁或张宝!”
皇甫嵩与朱儁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意动。刘隆军的战斗力,他们刚才亲眼目睹,尤其是那支恐怖的黑色重骑,用于野战突袭,再合适不过!由他们去执行这个风险高但收益巨大的任务,确实是最佳选择。
“好!”皇甫嵩终于下定决心,“既然刘将军有此信心,老夫便依先生之计!我与公伟(朱儁字)率主力,紧逼广宗,牵制张角!寻机破敌之重任,便托付给刘将军了!需要何等配合,将军尽管开口!”
“末将必不辱命!”刘隆肃然应道。
接下来,双方又详细商议了兵力调配、情报共享、粮草补给、联络方式等具体事宜。气氛热烈,目标一致。刘隆的主动请缨和强大实力,赢得了皇甫嵩和朱儁的尊重与信任,初步确立了在这支讨贼联军中的重要地位。
会议结束,刘隆告辞,返回自家大营。皇甫嵩与朱儁亲自送出帐外。
望着刘隆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朱儁感叹道:“义真兄(皇甫嵩字),此子……非同小可啊!麾下兵精将猛,谋士亦不凡,更兼如此年轻……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皇甫嵩目光深邃,缓缓点头:“是啊……乱世出英雄。此战之后,无论成败,刘隆之名,必将震动天下。只望其……心向汉室才好。”
两位老将的心中,既有对得到强援的欣慰,也有一丝对未来的隐忧。
而刘隆回到营中,立刻召集众将和谋士。
“诸位,形势已然明朗。下一步,我们的目标,便是张梁或张宝!”刘隆目光扫过众人,战意盎然,“此战,是我军独立作战的首秀,只许胜,不许败!要让天下人看看,我汉中军的厉害!”
“愿随主公,扫平群丑!”众将轰然应诺。
新的战斗,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