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军议不欢而散,赵韪威信扫地,刘隆“缺席抗议”的阳谋大获成功。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成都官场,引发了连锁反应。
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中间派官员,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年轻的镇西将军。能如此精准地抓住赵韪的软肋,以堂堂正正之师逼得对方进退失据,这份心机和魄力,绝非等闲。一些原本就对赵韪专权不满的中下层官吏,更是暗中窃喜,觉得终于有人能制衡赵韪,看向驿馆方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期待。
赵韪回到府中,暴跳如雷,砸碎了心爱的玉如意。他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撒网之人,正是那个被他轻视的年轻人。“刘隆小儿……老夫定要你好看!”他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采取更激烈的手段,在刘隆彻底站稳脚跟前,将其扼杀。他加派心腹死士,严密监视驿馆一举一动,同时,更加紧与庞羲等绝对心腹密谋,筹划着彻底解决刘隆这个心腹大患的方案,甚至开始考虑一些非常手段。
驿馆内,气氛却相对从容。首战告捷,士气大振。但刘隆和三位谋士都清楚,这只是开始,赵韪绝不会善罢甘休,更激烈的冲突还在后面。
“主公,赵韪经此一挫,必不甘心。恐狗急跳墙,行险一搏。”郭嘉轻咳一声,提醒道。他虽在微笑,眼神却透着凝重。
戏志才点头:“不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需防其派遣刺客,或罗织罪名,强行拿人。驿馆防卫,需再加强。”
法正补充道:“此外,需加快军中布局。张任、严颜处,正可再加一把火,将今日赵韪窘态透露过去,使其更生离心。若能争取到此二人默许,则成都城内,赵韪能直接调动的兵力将大打折扣。”
刘隆深以为然:“奉孝、志才所虑极是。恶来!”他唤过典韦。
“末将在!”典韦瓮声应道,眼中凶光闪烁,他早就手痒了。
“即日起,驿馆警戒提升至最高!昼夜巡逻,加设暗哨,饮食饮水需经严格查验!凡有可疑人等靠近,格杀勿论!”刘隆下令,语气森然。他深知个人安全是根本。
“主公放心!有俺老典在,管叫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典韦拍着胸膛保证。
“孝直,”刘隆又看向法正,“联络张、严二位将军之事,便劳你费心。可暗示他们,若愿助我稳定州局,他日必不负今日之情!” 这是更明确的承诺。
“正明白!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即刻去办。”法正领命,匆匆离去安排。
安排妥当后,刘隆沉吟片刻,对郭嘉和戏志才道:“赵韪势穷,必更依赖刘焉这面大旗。刘焉病情,乃关键中之关键。需再加派人手,务必掌握最准确的消息。”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主公所言极是。或许……我们还可以给这堆干柴,再添一把火。”
“哦?奉孝有何妙计?”刘隆问道。
“赵韪今日之窘迫,刘焉虽在病中,未必全然不知。若他知晓,其倚重的别驾如此不堪,连钦差的基本履职要求都敢阻拦,致使州牧府威信扫地,他会作何感想?”郭嘉缓缓道,“或许,我们可以让这个消息,‘恰到好处’地传到刘焉耳中……”
戏志才抚掌:“妙!刘焉虽病,未必愿见大权旁落至赵韪一人之手,更不愿见州牧府威严受损。若知赵韪如此无能跋扈,或会对赵韪产生疑虑,甚至……可能会想引入新的平衡力量。”
刘隆眼中精光一闪:“不错!此计大善!即便不能立刻让刘焉倾向我们,也能在其心中种下对赵韪不满的种子,加剧其内部矛盾!此事需极为隐秘,交由最可靠的人去办。”
“嘉亲自安排。”郭嘉应承下来。
就在刘隆集团紧锣密鼓布局的同时,州牧府深宫之内,病榻之上的刘焉,也确实听闻了一些风声。他虽病体沉疴,意识时昏时醒,但毕竟执掌益州多年,余威犹在,自有忠于心腹的老仆想方设法将外界消息传递进来。
当他模糊地听到赵韪竟在军议上被刘隆一纸公文逼得进退失据,最终灰头土脸地收场时,干瘦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对赵韪无能的失望,有对州牧府威严受损的恼怒,也有一丝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平东将军的惊异……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一阵剧烈的咳嗽。
侍奉在侧的心腹老宦官连忙上前抚背,低声道:“主公,保重身体啊……”
刘焉喘息稍定,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寝宫内重归寂静,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权力的天平,正在他病榻之旁,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倾斜。他意识到,益州的未来,或许已不完全掌握在他或者赵韪手中了。
接下来的几日,成都表面平静,暗地里的较量却愈发激烈。赵韪的探子像幽灵一样在驿馆周围游荡,试图寻找任何可乘之机。而驿馆内,典韦亲自坐镇,防卫得铁桶一般,让赵韪的暗探无从下手。军中,法正的联络工作取得了进展,张任、严颜态度明显软化,虽未明确倒戈,但已暗示若局势有变,愿持中立甚至有限支持的态度。刘焉病榻前的“耳边风”也悄然吹拂着,老州牧对赵韪的信任,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然而,平衡是脆弱的。所有人都知道,决定性的变数,仍是那位缠绵病榻的益州牧刘焉。他的每一次病情起伏,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
这天傍晚,法正匆匆从外归来,神色凝重,带来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主公,两位先生!刚得到密报,刘焉今日午后病情骤然加重,昏迷不醒,州牧府秘而不宣,但太医已束手无策,赵韪已下令全面封锁消息,调其亲信部曲接管了州牧府防务!”
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驿馆内炸响!
刘隆、郭嘉、戏志才同时站起身,脸色肃然。
终于……要来了!
“赵韪封锁消息,必是欲争取时间,布置好后事,扶立刘璋!”戏志才断然道。
郭嘉目光锐利如刀:“此刻,乃赵韪最脆弱,亦是最疯狂之时!亦是吾等机会所在!”
刘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目光扫过三位谋士,决然道:“传令!全员戒备,按第一方案准备!孝直,立即设法确认消息,并探听赵韪具体计划!奉孝、志才,随我起草檄文!”
风暴,终于要降临了。而这一次,刘隆决心不再是被动应对,而是要乘风而起,主导益州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