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密林中最后一片缠绕的藤蔓，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没有了瘴气与死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绚烂到近乎不真实的花园。
朱红色的“醉流霞”攀着白玉栏杆开得热烈，花瓣上的露珠映着夕阳，像撒了一地碎金。
淡紫色的“忘忧草”成片生长，风一吹，细碎的花瓣飘在空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甜香。
最引人注目的是花园中央的池子，池水泛着琉璃般的碧色，水面上没有涟漪，却时不时有淡金色的光点从池底浮起，又悄然消散，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异。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珍异草？”晚晚抱着灰团，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灰团从她怀里探出头，鼻尖动了动，却没像平时那样好奇地扑过去，反而往晚晚怀里缩了缩，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像是在忌惮什么。
晚晚摸了摸灰团的头，心里的警惕也提了起来——秘境里处处是危险，这么美的地方，说不定藏着更大的陷阱。
沈惊鸿单手握着剑，目光扫过周围的花草，眉头微微皱起：“这些草我在天衍宗的典籍里见过，‘忘忧草’能乱人心智，‘醉流霞’的汁液有剧毒，怎么会在这里成片生长？”
他转头看向慕容念秋，“念秋姑娘，你的玉笛能感应到这里的邪气吗？”
慕容念秋握着镇魂玉笛，指尖轻轻划过笛身。
玉笛没有像之前那样泛出青光，只是微微发烫，像是在传递一种模糊的警示。
“玉笛没感应到明显的魔气，”她轻声说，“但这里的灵气太滞涩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很不对劲。”
红凝的目光始终落在那池碧色的水洼里。
她能隐约察觉到，池底藏着一股微弱的魂力，和她体内的魔族血脉有一丝微妙的共鸣，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温柔。
“这池水里有魂息，”她对林砚说，声音压得很低，“不是邪魂，倒像是……沉睡的魂灵，只是被什么东西封印着。”
林砚点了点头，脚步放得更轻。
作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反常即为妖”的道理，越是华丽的地方，往往越致命。
他摸了摸储物戒里的断剑碎片，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大家别碰这里的花草和池水，我们尽快穿过花园，去秘境中心找血魂珠。”
就在这时，一阵苍老却带着几分婉转的歌谣从花园深处传来：“梅潭边，笛音远，君执剑，笑眉眼……”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就在耳边，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怀旧感。
众人对视一眼，都停下了脚步。晚晚把灰团抱得更紧，小声问：“阿爹，这是谁在唱歌啊？”
林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的老婆婆从“醉流霞”花丛后走了出来。
她的头发全白了，用一根木簪简单挽着，脸上布满皱纹，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藏着岁月沉淀的光。
她手里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几朵刚摘的“忘忧草”，嘴里还在哼着那首没唱完的歌谣。
老婆婆看到众人，原本平淡的脸色突然变了，像是受惊的小鹿般往后退了一步，竹篮里的忘忧草掉了几朵在地上。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林砚身上时，整个人却僵住了，眼睛越睁越大，嘴唇微微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你……你是……”老婆婆的声音带着颤音，慢慢朝着林砚走过来，脚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
林砚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抱拳道：“老人家，我们是来秘境寻找机缘的修士，无意打扰您的住处，若有冒犯，还请海涵。”
可老婆婆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走到林砚面前，突然伸出手，不顾林砚的躲闪，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下一秒，她竟像个小姑娘似的，扑进了林砚的怀里，头靠在他的胸口，肩膀微微颤抖：“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晚晚手里的水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抱着林砚的老婆婆，脑子里一片空白。
之前她还在担心红凝会和自己抢阿爹，可现在……阿爹怎么连白发老婆婆都吸引？
难道阿爹真的是什么“魅魔转世”，不管男女老少都能吸引？
沈惊鸿和慕容念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林砚被老婆婆抱得有些尴尬，又怕用力推开会伤到她，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尽量温和：“老人家，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您等的那个人。”
老婆婆却不肯松手，反而抬起头，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摸上林砚的脸颊，指尖带着岁月的粗糙，却异常轻柔。
她盯着林砚的下巴，那里确实有一层淡淡的胡茬——这几天在秘境里赶路，他没来得及打理。
可老婆婆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珍宝，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你都长胡子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以前你总说，留胡子显老，可我觉得，这样才更像个能护着我的大英雄。”
“阿爹！”晚晚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前一把拦在林砚和老婆婆中间，水凝剑被她捡了起来，剑身上的蓝光泛着冷意。
“你放开我阿爹！你认错人了！我阿爹不是你等的人！”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不是害怕，而是委屈。
不管是红凝，还是眼前的老婆婆，好像所有人都能轻易靠近阿爹。
只有她，因为“女儿”的身份，连靠近都要被阿爹提醒“男女有别”。
老婆婆看到晚晚拦在中间，眼底的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刺骨的凶狠。
她猛地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股淡青色的灵力，朝着晚晚的胸口拍去——那灵力看似微弱，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小心！”红凝反应最快，几乎在老婆婆抬手的瞬间就冲了过来。
她指尖凝聚起淡黑色的魔气，却没有直接攻击老婆婆，而是在晚晚身前织成一道薄薄的魔盾。
“老人家，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孩子！”红凝的声音很沉稳，眼神却很警惕——她能感觉到，老婆婆身上的灵力和池水里的魂息是同源的。
魔盾挡住了老婆婆的灵力，淡青色的光芒和黑色的魔气碰撞，发出“滋啦”的轻响。
老婆婆的手僵在半空，目光落在红凝身上，原本凶狠的眼神突然变了，像是蒙尘的镜子被擦干净，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她放下手，慢慢朝着红凝走过去，脚步不再踉跄，眼神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激动：“你……你也来了？终于等到你了……我还以为，再也等不到了……”
说着，老婆婆伸出手，想要摸红凝的脸，动作比刚才摸林砚时还要轻柔。
这一下，众人彻底懵了。
沈惊鸿皱着眉，心里满是疑惑——这老婆婆先是认错林砚，现在又对红凝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到底在等谁？
慕容念秋握着玉笛的手紧了紧，玉笛再次微微发烫，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玉笛和老婆婆身上的灵力产生了共鸣，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
林砚也愣住了，他看着老婆婆对红凝的态度，又想起刚才老婆婆哼的歌谣——“梅潭边，笛音远，君执剑，笑眉眼”。
这歌词里的“君执剑”，会不会就是指自己？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才十几年，怎么会和这个秘境里的老婆婆有渊源？
老婆婆摸了摸红凝的脸颊，又转头看向林砚，眼神里的迷茫渐渐散去，却又多了几分复杂。
她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看到沈惊鸿和慕容念秋时，眉头微微皱了皱，像是在不满有外人在场。
突然，她抬起手，轻轻挥了挥——没有灵力波动，也没有术法光芒，可沈惊鸿和慕容念秋却突然身体一软，眼睛失去了神采，直直地倒了下去。
“沈兄！念秋姑娘！”林砚惊呼着想去扶，却被老婆婆拦住了。
老婆婆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们不该在这里，等事情了了，我自会让他们醒过来。”
她说着，又看向林砚、晚晚和红凝，眼神里带着几分歉意：“你们也别害怕，我只是想和你们说说话，有些事，该让你们知道了。”
话音刚落，她再次挥了挥手。
这一次，花园里的“醉流霞”和“忘忧草”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无数花瓣从花枝上脱落，打着旋儿朝着三人飞来。
花瓣上泛着淡青色的微光，带着清甜的香气，却让林砚三人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晚晚紧紧抓着林砚的衣角，嘴里喊着“阿爹”，声音却越来越小。
红凝看着老婆婆，完全反抗不了反抗，任由花瓣落在自己身上。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林砚看到老婆婆走到自己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