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姐姐！”
晚晚被这话激得又羞又怒。
一个箭步冲上前，硬生生插进红绡和“林砚”之间。
“你别被他骗了！他是云河前辈！是附在阿爹身上的魂！不是阿爹本人！你要玩，我……我陪你玩！不许你跟他胡闹！”
她回头瞪了云河一眼，眼神里满是控诉。
（不许你用阿爹的身体撩拨红绡姐姐！）
凌素对周遭的震惊、警惕、挑衅视若无睹。
她“听”出了云河哥哥那熟悉的，带着戏谑与玩闹的语气。
脸上非但没有被冒犯的羞怒，反而漾开一抹温柔到极致的笑意。
她一步步走到“林砚”面前，无视了挡在中间的晚晚（或者说，她感知里只有云河）。
抬起手轻轻抚上“林砚”的脸颊，动作自然又亲昵，雾白的眸子里漾开柔波。
“云河哥哥，这次……有了更好的蕴魂石，你能多陪我一会儿了吗？能多说说话了吗？”
“当然可以呀，傻丫头~”
云河立刻握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变脸速度让意识里的林砚都叹为观止。
（我勒个‘翻脸比翻书还快’呀，刚刚还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现在眼里就只有凌素前辈了吗？）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凌素的手背，余光瞟向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红绡，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不过嘛，美人太多，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一个一个慢慢来，不然我这小身子骨可经不住。”
他低头，凑近凌素耳边，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宠溺和几分刻意营造的暧昧。
“素丫头，这儿太吵了。我们……去后面桃林？那里清静，就我们俩，好好说说话，我把这些年欠你的慢慢补上。”
“好。”
凌素温顺地点头，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转身就要往桃林方向走。
红凝这时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勉强拉回一丝神智。
看着晚晚焦急的样子，又看看那完全陌生的“林砚”和满眼柔情的凌素。
连忙拉住晚晚的胳膊追问道：“晚晚，云河前辈？就是……就是附身在林砚身上的那位？他……为什么会附身在林砚身上？凌素长老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晚晚看着红凝姐姐苍白的脸色，心里叹了口气。
暂时压下对云河前辈“胡闹”的不满，耐着性子解释：“红凝姐姐，云河前辈是凌素长老喜欢的人，是百年前青云宗一个很厉害的前辈.......”
“后来为了封印什么怪物失踪了，灵魂不知道怎么就附在了阿爹捡到的一块黑石头里，就是我一直戴着的这个。”
她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黑色石坠。
“上次凌素长老来，就是感应到了云河前辈的气息，特意来见他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又找了更好的蕴魂石来……”
说到最后，她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无奈和不满。
绯月姬一直竖着耳朵听，此刻终于理清了大致脉络。
（百年前的青云宗前辈？因封印怪物陨落，残魂附于黑石，被林砚捡到……凌素苦寻数百年……）
她心中疑惑稍解，但警惕未消。
眼看红绡还在那里跃跃欲试，一副想跟着去桃林“听故事”的模样。
她手上用力，一把将人彻底拽回身边，几乎是咬着牙低声道：“不许胡闹了！那不是林砚！是百年前的陌生魂体！心性未明，言行轻佻，你过去凑什么热闹？当心被他骗了！”
“师傅，你放心吧，他看着凌素长老的那眼神？哪里像那种风流成性的公子哥? ”
红绡在绯月姬怀里扭了扭，笑着凑到绯月姬颈边哈气。
“而且.......这位‘云河前辈’多有意思啊，比林大厨那个木头好玩多了！我就是想跟过去听听两人百年前的爱恨情仇，肯定比话本子精彩多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眼底满是对八卦的向往。
意识深处的林砚，此刻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云河提出“借身体”的那一刻，然后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林砚啊林砚~让你脑子一热，让你图清净，这下好了，局势彻底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看”着云河用自己的身体，牵着凌素对红绡挑眉，还对着红凝和绯月姬露出那种“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
林砚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羞愤欲死。
他恨不得立刻夺回身体控制权.
可一想到夺回后要直接面对这烂摊子，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
尤其是绯月姬那冰冷的审视和红绡戏谑的笑容……
（不行......现在还不能回去，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只能在意识深处无能狂怒：“云河前辈！你……你快停下！别去桃林，就在这儿说！当着大家的面说！”
云河似乎“听”到了他的哀嚎，在意识里懒洋洋回了一句。
“年轻人，要懂得分享~你这身体资质尚可，借我用用，保管给你把‘桃花债’……哦不，是人情世故，处理得妥妥帖帖的........”
“放心吧~等我跟素丫头诉完衷肠，就把身体还给你。保证完好无损，说不定还给你添点‘魅力’呢~”
话音未落，就被外界更嘈杂的声音淹没了。
“你快把身体还给我阿爹！”
晚晚见云河真要带着凌素走，急得跳起来，伸手就去推“林砚”，小脸气得通红。
“阿爹才不会这样！才不会随便牵别的姑娘的手，才不会说这种……这种不正经的话！你赶紧把身体还给我阿爹.......”
云河被推了一下，也不恼，用林砚的手轻轻拍了拍晚晚的脑袋。，
动作带着长辈般的亲昵，语气却依旧戏谑。
“小丫头，别这么小气嘛~你阿爹在意识里看着呢，他可没反对。”
他眨眨眼，压低声音。
“再说了........我跟你阿爹现在可是‘共生’的关系，我好，他才能好。我这不正在努力恢复灵魂嘛~，等我彻底恢复了自然会乖乖离开他的身体。乖，别闹~”
晚晚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将信将疑，但依旧不肯让开。
云河不再理会，转向凌素，笑容重新变得温柔专注。
“素丫头，我们走，别理这小醋坛子。”
凌素抿唇一笑，轻轻点头：“好。”
两人牵着手，真的就要往桃林深处去。
“哎~等等我！”
红绡看准机会，猛地从绯月姬怀里挣脱，像只灵巧的蝴蝶，几步就飘到了两人身侧，笑得妩媚动人。
“云河前辈，凌素长老，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带我一个呗？我保证安安静静，就当个听众，绝对不打扰你们！”
她说着，还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眼神滴溜溜地转起来。
绯月姬脸色一沉，立刻追上去，再次抓住红绡的手腕。
“小绡绡！”
语气里已带上了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魂体的深浅不知，还有这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凌素......小绡绡修为虽不错，但对方若有歹意……）
红凝也拉着晚晚跟了上来.
看着“林砚”和凌素交握的手，心里那股酸涩感更明显了。
“云河前辈，请……请务必快些。林砚他……肉身凡胎，恐怕承受不了太久。”
一时之间，桃林边缘，几人拉拉扯扯。
说闹的，阻拦的，担忧的，看热闹的，场面混乱不堪。
云河被围在中间，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朗声笑道：“看看，都说美人恩重，我这还没开始呢，就快被‘关心’淹没了！好好好，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那……”
他眼珠一转，竟真的停下了脚步。
“素丫头，要不我们就在这儿叙叙旧事？反正桃林不会走动，在哪看不是看？也让几位……小朋友，听听我们当年的故事？”
凌素微微蹙眉，似乎不太愿意被人打扰二人世界。
但感受到云河手指的轻捏，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都听云河哥哥的。”
于是，一行人竟真的在桃林边寻了处平整草地，或站或坐，围成了一个半圆。
中心是牵着手的“林砚”（云河）和凌素。
阳光透过桃树枝叶，洒下斑驳光影。
云河开始低声讲述，声音时而激昂，时而温柔。
说到惊险处眉飞色舞，说到动情处眼神缱绻。
凌素靠在他肩头，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两句，雾白的眸子里漾着水光。
晚晚挨着红凝坐着，小嘴撅得能挂油瓶，眼睛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酸泡泡咕嘟咕嘟冒。
（阿爹的手……阿爹的肩膀……呜呜……）
红凝轻轻揽着晚晚，目光飘忽不定，落在“林砚”的侧脸上，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林砚的身体，也能做出这样神采飞扬的表情……可这终究不是他。真正的林砚，此刻在哪里看着呢？他……会不会觉得难受？）
红绡紧挨着绯月姬坐着，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
时不时还插嘴问些细节，比如“那怪物长什么样？”“你们当时在哪约会的？”
绯月姬则全程绷着脸，一半心神在听故事，另一半心神牢牢锁在云河身上，警惕着任何可能的灵力波动或异常举动。
（这魂体……叙事条理清晰，感情真挚，不似作伪……）
她稍稍放松了些，但依旧没让红绡离自己太远。
意识深处的林砚，度过了最初的羞愤期，此刻已经麻木了。
他“看”着云河用自己的脸，用自己的声音，谈笑风生，撩动人心。
讲述着属于别人的百年情深，心里空落落的。
不知过了多久，云河的故事告一段落。
他握着凌素的手，柔声道：“……后来，我就被困在那黑石里，浑浑噩噩，直到被这小子捡到。”
他指了指晚晚的胸口。
“素丫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凌素摇摇头，眼泪无声滑落：“能再见到你，等再久都值得。”
晚晚看着凌素落泪，心里那点醋意忽然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同情。
红凝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凌素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红绡突然举手，笑嘻嘻地问：“云河前辈，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占着林大厨的身体吧？我看凌素长老也舍不得你走。”
这话问到了关键。
所有人都看向云河。
云河笑了笑，神色坦然。
“当然不能一直占着。这蕴魂石品质极好，能助我稳定魂体，慢慢恢复力量。待我魂力足够，自会寻找其他存身之法。”
他看向凌素，眼神温柔。
“或者……想办法重塑身躯。总之，不会一直麻烦林小子的。”
他笑着看向晚晚：“放心吧，小醋坛子，你阿爹好着呢，我这就把身体还给他。”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云河（林砚）的身体轻轻一晃。
那双深邃含笑的墨色眸子瞬间恢复了浅褐，眉宇间那飞扬的神采也褪去，重新变回众人熟悉的的林砚。
回归掌控的瞬间，身体短暂的失控感让林砚踉跄了一下。
“阿爹！”晚晚第一个冲上去扶住他。
“林砚！”红凝也急忙起身。
凌素感知到气息变化，知道云河已离开，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对着林砚的方向柔声道：“林公子，多谢你愿意暂时把身体借给云河哥哥。这块蕴魂石对他恢复有益，便先留在你这里了，我也会继续寻找更好的养魂之物的.....”
“今日多有打扰，我先告辞了。”
她并不想多留，或者说，云河离开后，她与这院子里的其他人并无太多话可说。
对着众人微微颔首，便化作一道粉色流光，消失在桃林深处。
留下小院几人，面面相觑。
晚晚紧紧抱着林砚的胳膊，仰头看他，眼里满是担忧：“阿爹，你没事吧？累不累？要不要回屋休息？”
红凝递上一杯一直温着的茶水，轻声道：“喝点水，缓一缓。”
红绡凑过来，笑容依旧狡黠：“林大厨，你感觉怎么样呀？云河前辈可是用你的身体，出了好大的风头呢~”
林砚接过红凝的茶，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疲惫和……残留的尴尬。
他看看围着自己的几人，晚晚的依赖，红凝的关切，红绡的戏谑……还有脑海中云河那句带着笑的“年轻人，路还长”。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抬头望了望天。
阳光正好，桃花纷飞。
（这日子……果然，是再也清净不了了。）
他揉了揉晚晚的脑袋，对着红凝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
竹院里的桂花香，似乎更浓了些。
意识深处，云河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满足的喟叹：“你这臭小子真是不知足，有这么多美女围在你身边还总是总是愁眉苦脸.........”
林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