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昏暗,堂屋门窗紧闭,月光稀薄,屋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特工队依朱子明所指的方向,很快又发现一扇门。
这扇门并未关紧,朱子明曾说过,这间房里住着魏和尚。
魏和尚有意不关门,是为了能第一时间察觉院外的异常。
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山本一木观察屋内布置,果然与朱子明描述一致:堂屋左侧通向偏门,右侧堆放着两口棺材,再往里,就是李云龙日常指挥作战的团部。
见到这一切,山本一木心中稍安。
他回头想让朱子明继续带路,却发现朱子明已不见踪影——他趁屋外月光与屋内黑暗交界之时,悄然消失在了夜色中。
“打!”
一声厉喝划破寂静,随即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早已埋伏在屋外的突击队,猛然向屋内倾泻火力。
“可恶!”山本一木心中大怒,但他明白,自己已经被骗,一切都迟了。
“撤!”
山本一木果断下令。
他的队员反应迅速,十一人立刻互相掩护,退出屋外。
就在他们刚刚冲出木门的瞬间,两枚手雷呼啸着朝开火的方向飞去。
轰隆——
猛烈的爆炸瞬间将院落外围的房屋夷为平地,爆破激起的碎木片如刀锋般飞出,其中一片擦过山本一木的脸,划开眼角附近一道深红的血口,距离左眼不过几厘米,若偏上半寸,他那只眼睛恐怕就保不住了。
山本一木神情阴沉,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幸好夜色昏暗,不然他脸上的怒意会让身边的队员胆战心惊。
他们太熟悉这位长官的脾气,每次他露出这种神色,就意味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谁都不敢轻易靠近。
战斗还未结束,转眼间,山本一木脸上的冷静便被慌乱取代。
屋顶上竟还藏着人。
王风半蹲在屋脊上,率先扣动扳机,一串子弹划破夜空,两名特攻队成员应声倒地。
就在此时,乌云被寒风吹散,月光洒满院落,整个小院如同白昼般清晰。
剩下的四名特攻队员迅速躲到枇杷树、梨树后,以及屋檐下,这几处是院中仅有的掩体。
山本一木也藏在那棵梨树后,他用日语大声喊道:“阁下可是独立团的王队长?”
月光下,王风早已将冲锋枪对准了梨树方向,他嘴角微扬,“不错。你,应该就是山本特工队的山本大佐?”
“正是在下。”
山本一木回应,“久闻王队长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王风回应道:“你也不赖。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屋里了,没想到还能逃出来。”
与此同时,王根生悄悄握紧了手里的手榴弹。
他经验丰富,投掷精准,只需轻轻一甩,就能让手榴弹落在梨树左侧爆炸,那威力足以让藏在树后的山本一木当场丧命。
可就在他准备出手时,三道身影突然冲向院墙。
屋顶上的突击队员本能地开火,击毙了冲在最前的三人。
梨树后突然腾起浓烟,借着这混乱,山本一木飞身翻过低矮的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连长,这个老鬼子居然跑了!”周大牛满脸不甘。
王风冷静地说道:“迟早还会见面。山本这种老狐狸,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收拾掉。团长那边还在伏击,不知道情况如何,我们得赶紧过去支援。”
“明白!”
……
与此同时,在陈家峪通铺方向,枪声也已响起。
李云龙与赵刚带着七八十名战士,已将山本特工队的三四十人围困在几间土屋之中……
战斗刚打响,李云龙便察觉出这批日军非比寻常。
对方个个动作迅捷,枪法更是精准得惊人。
战士们只是略微探头,隔着窗户敌人便已开火,数名同志应声倒地,当场牺牲。
若换作普通日军,兵力两倍于敌,又是在自家地盘作战,李云龙早就会下令全线冲锋。
他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能速战速决绝不拖延。
战场局势千变万化,没人知道多耽搁一会会儿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然而这一次,李云龙却吃了亏。
以往有仇当场就报的他,此刻却按兵不动。
他严守在几间通铺土屋仅有的几处出口处,命令战士们不准露头,更闭口不提冲锋。
他布置了七八挺轻机枪,组成密集火力网,哪怕敌人有八条命,也休想活着突围。
魏和尚神色凝重:“团长,俺认得这帮鬼子。俺当初就是从他们手里逃出来,后来被政委救了。”
邢副团长说道:“老李,这群鬼子真不简单!交手没多久,敌人的伤亡还不清楚,咱们这边已经有十多个战士阵亡了。”
李云龙脸色阴沉地点头,“三愣子交代得没错,跟这种敌人打遭遇战,正面冲突是自找苦吃。这些鬼子确实厉害,咱们不能硬碰硬。让大家都把头缩起来,谁也不许冒头。这些老鬼子的枪法不是开玩笑的。”
“老邢,钢炮都准备好了吗?”
“老李,王连长早就料到这伙敌人难缠,八门钢炮已经对准通铺,只等你下令。”
李云龙咧嘴一笑:“这小子真是料事如神。还等什么?马上开炮,给我把这群畜生炸成渣!”
“是!”
八门小钢炮威力惊人,顷刻间将八路军通铺附近的几间土屋完全覆盖在炮火之下。
山本特工队虽战斗力强悍,每位队员无论是装备、枪法还是身手,都堪称以一当十。
但他们擅长的是隐蔽作战,最忌讳暴露在开阔地带。
一旦暴露在炮火下,再精锐的特工也与普通士兵无异,血肉之躯挡不住炸药的轰击。
连番轰炸之下,独立团战士们睡觉的七八间通铺土屋几乎被夷为平地,三四十名特工队员死伤惨重,幸存者寥寥无几。
山本一木从团部狼狈逃出,远远听到通铺方向传来炮火声,脸色越发阴沉,心中低呼一声“完了”。
他心头如刀割般疼痛,这支他亲手组建、精心培养的特工队,就这样毁于一旦。
但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军人,在最危急的关头,山本依然能做出最冷静的判断和最正确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