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勿脑袋上仿佛冒出一个无形的问号,为什么蝴蝶忍要特意加上最后一句?难道……
她顺着蝴蝶忍调侃的视线方向扭头,赫然发现房间靠近走廊的阴影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
富冈义勇就站在那里,穿着他那身左右花色不同的羽织,双手环胸,背靠着墙壁,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的俊脸在光影交界处显得有些晦暗,但那双蓝色的眼眸正定定地落在她身上,里面翻涌的情绪比平时复杂得多,沉甸甸的。
“(卧槽!)”
唐勿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一点,心里下意识地爆了句粗。
他什么时候来的?走路都没声音的吗?!这种仿佛背后说人小话,却被当场抓包的感觉,很尴尬的啊……
蝴蝶忍看着唐勿那瞬间僵住、带着点懵圈意味的表情,忍不住用袖子掩着嘴,笑得肩膀微颤:
“呵呵呵……义勇先生也是担心你,特意跟着我一起过来看看情况的哦。看来,是白跑一趟了呢????”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
富冈义勇没有理会蝴蝶忍的调侃,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唐勿,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从阴影中完全走出,声音低沉地唤了一声:
“唐勿。”
唐勿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开口,语速快得像是怕被打断: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嫌回水柱邸宅麻烦其实那里也挺好的就是感觉有点拘束而且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我怕说错话惹你更不高兴所以觉得还是待在蝶屋比较随便一点总之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介意!”
她一口气说完,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说完还立刻对着富冈义勇的方向鞠了一躬,态度端正得仿佛面对教导主任的小学生。
能屈能伸,生存之道,先道歉总没错。
这番操作行云流水,直接把旁边的蝴蝶忍看得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啊啦啊啦……唐勿你……真是……”
富冈义勇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低头认错、姿态摆得极低的少女,眼里罕见地闪过一丝无措和……更加明显的无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唐勿那副“我知错了求放过”的样子,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原本因为担忧和自责而紧绷的心绪,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搅得有些混乱,那股沉郁的气氛倒是散了不少。
“……我没有生气。”
他有些干巴巴地解释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力感,“你选择哪里,是你的自由。”
他只是……想来确认她的状况,仅此而已。
没想到会听到她那句干脆利落的“我留在这里”,更没想到会引来这么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认错。
唐勿听到他说没生气,立刻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眨了眨,确认道:
“真的?”
“嗯。” 富冈义勇点了点头。
“那就好哈。”
唐勿瞬间恢复了活力,仿佛刚才那个紧张道歉的人不是她一样,甚至还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训我呢,毕竟是鳞泷老师教出来的…咳。”
蝴蝶忍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义勇先生,看来你给人的压力很大呢~”
富冈义勇似乎被蝴蝶忍的话戳中了什么,他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唐勿重新变得轻松的目光,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淡:
“既然你选择留在蝶屋,训练也不能松懈。从明天开始,柱指导训练,你也要参加。”
“柱训练?那是什么?新的集体活动吗?”
蝴蝶忍笑着接过话头,耐心地解释道:
“简单来说呢,就是由我们柱来指导队士们进行训练哦。一般来说,柱们因为要负责大片区域的警戒、搜集鬼的情报、磨练自身剑技,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事情,是非常忙碌的,所以通常只会指导自己的继子。”
她话锋一转,语气轻松了些:
“不过,自从祢豆子克服了阳光以后,鬼的活动就彻底陷入了停滞。虽然这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托这个的福,我们柱现在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夜间警戒和……训练队员上了呢。”
富冈义勇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在蝴蝶忍说完后,他看向唐勿,补充道,语气带着他特有的那种自我否定式的撇清:
“……反正,我和你们不一样。”
富冈义勇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唐勿身上,那里面不再有之前的复杂波澜,只剩下一种近乎凝重的责任。
他继续说道,声音不高,却字句清晰:
“如今水柱缺席,必须有人尽快成为新的水柱。”
富冈义勇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唐勿脸上的轻松表情凝固了,她脑袋似乎处理了一下这句过于突兀的信息,然后带着纯粹的困惑,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是,哥们儿,”她甚至下意识用上了点以前世界的口癖,“你不就是水柱吗?”
这话问得理所当然,清晰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蝴蝶忍掩着唇的手微微放下,笑容收敛了些,那双紫色的眼眸看向富冈义勇,带着一丝了然。
富冈义勇避开了唐勿直白的目光,他的视线落在房间一角的地板上,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般的自我否定:
“我不是。”
他重复了一遍,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为什么?”
唐勿更加不解了,“鳞泷老师说过,你就是这一代的水柱啊?而且大家不都是这么叫的吗?”
富冈义勇的唇线绷紧了一瞬。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只是不想多谈。
最终,他给出了一个解释,一个与他内心沉重的枷锁相比,显得过于简略的解释:
“我不配。”
三个字,清晰,冰冷,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唐勿看着富冈义勇,看着他紧抿的嘴角,看着他低垂着眼睑也掩不住的、那片沉郁的蓝色。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感觉到的那种“心情不好”,想起了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孤寂感。
原来根源在这里。
他认为自己不配“水柱”这个称号。
蝴蝶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地打破了僵局:
“义勇先生……”
但富冈义勇没有让她说下去,他似乎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他重新看向唐勿,将话题强行拉回了正轨:
“总之,水柱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缺。需要有人尽快继承这个位置,掌握‘水之呼吸’的精髓,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他的目光落在唐勿身上,那份沉甸甸的期待此刻变得无比具体。
“你是我的继子,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唐勿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