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药谷外围遇散修，低阶灵根初吞噬
荒野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拂着顾盼单薄的身影。
她已经离开了京城范围，身后那座巨大的牢笼被彻底抛在夜色里。连续奔逃数个时辰，她体内的灵力已经接近枯竭，胸口主母法宝留下的伤势，依然传来阵阵灼痛，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备感艰难。
若非从顾雪薇那里夺来的冰灵力还在自行运转，不断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她恐怕早已倒在半路。
食指上的古戒，持续散发着温润的热流，像黑夜里唯一的灯塔，坚定不移地指引着方向。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周围的景致也愈发荒凉。原本还算平坦的土路被齐膝的荒草吞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腐烂和湿润泥土混合的气息，安静得有些过分。
终于，一片被低矮山峦环抱的谷地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月光下，那谷地入口处黑沉沉的，仿佛一张巨兽的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森。谷口立着一块半截入土的石碑，上面的字迹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药谷”二字。
这里便是废弃药谷了。
顾盼停下脚步，扶着旁边一棵枯树，剧烈地喘息着。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传闻此地毒虫猛兽横行，即便只是外围，也绝不可掉以轻心。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争吵声伴随着灵力碰撞的闷响，从谷口不远处传来。
“姓李的，你别给脸不要脸！这株‘青纹草’是我先看到的！”一个粗嘎的男声怒道。
“王大，你放屁！我守了这株草三天，就等它成熟，你倒好，想来摘现成的？”另一个尖利的声音反驳，语气里满是贪婪与不甘。
顾盼眼神一凛，悄无声-息地收敛起全身气息，身形一闪，躲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她从石缝中望去，只见月光下的空地上，两个身穿粗布短打、面相凶悍的男人正在对峙。
两人修为都不高，大概在炼气二、三层的样子，是典型的底层散修。在他们中间的石缝里，生长着一株通体碧绿、叶片上带着几道青色纹路的小草，正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青纹草，炼制低阶疗伤丹药的常见辅料。为了这么一株不甚值钱的灵草，两人已经打出了真火，身上都挂了彩。
“我再说一遍，滚！否则别怪老子心狠手辣！”被称作王大的壮硕男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刀刃上灵光闪烁。
“嘿，谁怕谁啊！”姓李的瘦高个也不示弱，祭出一张泛黄的符箓，“今天这草，我要定了！”
眼看两人又要动手，顾盼本想悄然绕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但她刚一挪动脚步，就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谁？！”
王大和李二同时停手，猛地转头，两道凶戾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岩石方向。
顾盼知道已经暴露，索性不再隐藏，缓缓从岩石后走了出来。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照亮了她苍白的脸颊、残破的衣衫和上面干涸的血迹。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像一只在荒野中迷了路的小羊，脆弱又无助。
王大和李二先是一愣，随即上下一打量，当他们用灵识扫过顾盼的身体，感受到那股微弱又驳杂的灵根气息时，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呵，我还以为是哪个高手路过，原来是个受了伤的废灵根丫头。”王大胖脸上横肉一抖，语气中的警惕瞬间变成了戏谑。
“看她这身打扮，八成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可惜是个废物。”李二的三角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小丫头，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哥哥们今天心情好，说不定能饶你一命。”
他们的注意力，已经从那株青纹草，转移到了顾盼这个看起来更好欺负的目标身上。在他们眼中，这个少女就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顾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那双在夜色里黑得发亮的眸子，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她的这副反应，让王大和李二都有些不自在。
“臭丫头，你看什么看？哑巴了？”王大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往前踏了一步，举起短刀恐吓道，“再不说话，老子就在你这漂亮脸蛋上划几刀！”
顾盼的目光，落在了王大的身上。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体内有一股微弱的灵力，带着草木的生机，应该是凡品木灵根。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另一个人的灵根。丹田内的噬灵口，在察觉到这股“食物”的气息后，竟传来一阵细微的、渴望的悸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生。
之前在丹炉上，是噬灵口在濒死之际的本能反扑。
那么现在呢？
她是否可以……主动去掌控这种力量？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像燎原的野火，瞬间烧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复仇的火焰与对力量的渴望交织在一起，让她因失血而冰冷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搜身！”李二没了耐心，身形一晃，枯瘦的手爪就朝着顾盼的肩膀抓来。
就是现在！
在李二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瞬间，顾盼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她没有躲闪，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
“吞掉他。”
她在心中下达了命令。
丹田深处，那张由废灵根所化的漆黑巨口，仿佛听到了主人的召唤，猛然张开。一股无形的、带着吞噬万物之意的恐怖吸力，以顾盼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股吸力没有像之前那样大范围扩散，而是被顾盼用尽全力，凝聚成一道看不见的触手，精准地锁定了正扑向她的李二。
李二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笼罩了自己，丹田猛地一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体内的灵力瞬间失控，不是外泄，而是被一股更霸道的力量，强行从他身体的最深处——灵根之中，连根拔起！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李二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枯黄，如同失去了所有水分的树皮。磅礴的生机与灵力，正通过一道无形的通道，疯狂地涌向对面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
“这……这是什么妖法？！”一旁的王大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手中的短刀都差点握不住。
他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恐怖。李二的修为在飞速跌落，从炼气三层，到二层，再到一层……最后，连炼气期的门槛都稳不住，彻底变成了一个灵力全无的凡人。
而那个少女，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做。但王大能清楚地看到，一股股淡绿色的灵光，正源源不断地从李二身上被抽出，没入她的体内。
顾盼闭着眼睛，感受着这股全新的力量。
这是木属性的灵力，温和、充满了生命的气息，与她体内原本霸道酷烈的冰灵力截然不同。这股力量涌入丹田后，立刻被噬灵口贪婪地吞下，咀嚼，粉碎，然后转化成最精纯的本源能量。
原来，这就是吞噬的感觉。
主动掌控，将他人的根基化为己用的感觉。
这种将别人的所有物，变成自己战利品的掠夺感，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病态的快感与满足。
“砰。”
当最后一丝灵力被抽干，李二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彻底失去了意识。他的凡品木灵根，已经被噬灵口吞噬得一干二净。
顾盼缓缓睁开眼，目光转向了已经吓傻的王大。
王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
“饶……饶命！女侠饶命！仙子饶命！”他疯狂地磕着头，额头在坚硬的地面上撞出咚咚的响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不是人！求仙子放过我，那株青纹草，还有我身上所有的灵石，全都给您！”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钱袋和那株青纹草，哆哆嗦嗦地举过头顶。
顾盼看着他，没有立刻动手。
第一次主动吞噬，让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这股力量比她想象的更强，也更难控制。刚才为了精准地只攻击李二一人，已经耗费了她绝大部分心神。
更重要的是，一股新的危机正在她体内酝酿。
刚刚吞噬的木灵根能量，正在她的丹田里横冲直撞。它与之前夺来的冰灵根能量，属性截然相反，一冷一热，一生一死，如同两头互不相容的猛兽，在她的丹田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开始了剧烈的冲突。
一股撕裂般的胀痛，从丹田深处传来，远比之前任何伤势都要痛苦。
顾盼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感觉自己的丹田就像一个被不断充气的皮球，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
她明白过来，吞噬，并非没有代价。
强行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纳入体内，就要承担融合失败、爆体而亡的风险。
“仙子？您……您怎么了？”王大见她脸色不对，试探着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哭腔。
顾盼没有理他，只是咬紧牙关，强行压制着体内暴走的灵力。她踉跄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青纹草和那个装着十几块下品灵石的钱袋。
她现在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立刻处理体内的麻烦。
看着跪在地上抖个不停的王大，顾盼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但她此刻的状态，实在不宜再动手。
她冷冷地瞥了王大一眼。
那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却让王大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从头皮麻到了脚底。
顾盼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拖着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一步步走进了废弃药谷那漆黑的入口。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王大才像虚脱了一般，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了一眼旁边不省人事的李二，又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谷口，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与药谷相反的方向，没命地逃去。
而进入药谷的顾盼，刚走出不到百米，便再也支撑不住。
丹田内的两股灵力冲突愈发激烈，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靠在一棵枯死的树干上，身体缓缓滑倒在地，蜷缩成一团。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正在被狂暴的灵力撑得寸寸欲裂。
难道，第一次主动掠夺，就要以爆体而亡告终吗？
不甘心……她不甘心！
就在她意识将要被剧痛吞没的瞬间，一直戴在食指上的黑色古戒，忽然光芒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