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试炼地终极考验，幻境重现夺灵根
洞穴深处，顾盼盘膝而坐，周身那股因修为暴涨而激荡不休的灵力，正缓缓归于平静。炼气十层，一步之遥便是筑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那条新生的黄品冰灵根，如同一块被唤醒的寒玉，与她的心神紧密相连，每一次呼吸吐纳，都牵引着天地间最精纯的冰属灵气。
就在她巩固修为之际，那股自试炼地中心传来的奇异律动，再次出现。
这一次，它不再是一闪而逝，而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掀起了滔天涟漪。整个试炼地都开始嗡鸣震颤，不是大地在摇晃，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规则在被改写。空气中那些狂暴的灵气，像是受到了无形的敕令，瞬间变得温驯，而后化作无数肉眼可见的光点，升腾而起，汇入天穹上那轮惨白的“太阳”。
裂谷上方，那几个原本打算守株待兔的修士，此刻也顾不上顾盼了。
“怎么回事？试炼要结束了？”
“不对，这感觉……是终极考验！传闻中，只有在灵根果成熟之后，才会开启的终极考验！”
“机缘！天大的机缘！”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狂热与贪婪，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纷纷化作流光，朝着那律动的中心，也就是试炼地的最深处冲去。
顾盼对他们的动向毫无兴趣。她的眉头紧锁，因为那股律动笼罩在她身上时，带来了一种让她骨髓都感到冰冷的熟悉感。
那感觉，与十三年前，她三岁之时，被镇国公与主母带入密室，即将被挖走灵根的那一刻，天地间降下的那道无情“审判”，如出一辙。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告诉你：你的命运，已被注定。
不等她细想，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山洞的石壁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那汪清冽的水潭化作一缕青烟，周遭的一切都在迅速褪色、剥离。
光影变幻，当顾盼的视线再次清晰时，她已经不在那幽深的山洞里。
她站在一间熟悉的密室中。
密室的空气里，飘散着安神香与名贵木料混合的味道，墙壁上悬挂的法器发出幽微的光，将地面上那繁复的、用于压制与剥离灵根的阵法纹路，照得一清二楚。
不远处，一个穿着锦缎小袄、扎着冲天辫的三岁女童，正被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温柔地抱在怀里。
“盼儿，别怕，母亲在呢。”主母的声音轻柔得能滴出水来，可那双漂亮的眼眸深处，却藏着毒蛇般的冰冷与贪婪。
女童，也就是三岁时的顾盼，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懵懂与依赖。她伸出小手，抓住了主母的衣角。
而在她们身边，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是顾雪薇。她正一脸嫉妒又兴奋地盯着女童的腹部，仿佛那里藏着世界上最诱人的糖果。
“母亲，快一点，我等不及了！”顾雪薇催促着，声音清脆，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残忍。
这一幕，是顾盼十几年来的梦魇。每一次在梦中重温，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与无边无际的绝望。她会尖叫，会哭喊，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切被夺走，却无能为力。
然而这一次，站在这里的，是炼气十层、手染鲜血、从地狱爬回来的顾盼。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流泪。她的心脏确实在收紧，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剧痛依旧在蔓延，但这些情绪，如今更像是一捧干燥的木柴，被投入了她心中那名为“恨”的熊熊烈火之中。
她静静地看着，像是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幻境中的主母，抱着三岁的她，走到了阵法中央。她口中念着温柔的安抚话语，手上却毫不犹豫地取出了一柄薄如蝉翼、闪着寒光的玉刃。
“姐姐的灵根出了点问题，需要盼儿的灵根帮忙治一治，很快就好了。”
“治一治？”如今的顾盼，在心中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多好听的词啊。
幻境中，三岁的她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开始挣扎起来，口中发出模糊的哭声。
“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受罚的。”主母的耐心终于耗尽，脸上的温柔伪装瞬间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她一掌拍在小顾盼的后心，将其震晕过去，然后将玉刃对准了她的丹田。
就是此刻。
那深入骨髓的、被活生生剜心剔骨的剧痛，跨越了时空与幻境，再次袭来。
顾盼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即便明知是幻境，这铭刻在灵魂上的痛苦，依旧让她的神智险些溃散。
但，也仅仅是险些而已。
她没有像过去那样崩溃，而是死死地盯着幻境中主母那张狰狞的脸，盯着顾雪薇那张兴奋到扭曲的脸。
她的目光，从这两张脸上移开，最终落在了那个昏迷在阵法中，小小的、无助的、即将被夺走一切的自己身上。
看着那张沾着泪痕的稚嫩脸庞，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怜惜，从顾盼的心底轰然炸开。
那不是我的梦魇。
那是我要亲手碾碎的地狱！
“我的东西，你也配碰？”
一声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低语，从顾盼的口中吐出。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幻境密室中炸响。
幻境中的主母和顾雪薇，动作猛地一僵。她们似乎并未听到，依旧在进行着残忍的仪式。但这整个幻境构成的空间，却因为这一声低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顾盼动了。
她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瞬间出现在了阵法旁边。
她没有去攻击主母，也没有理会顾雪薇，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温柔地，抚向那个三岁女童的脸颊。
她的指尖，在触碰到那张小脸的前一寸，停住了。
因为她是幻影，而那孩子，也是幻影。
但她的眼中，却流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决绝。
“别怕。”她轻声说，像是在对那个孩子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杀意沸腾！
“给我……碎！”
她体内的黄品冰灵根，轰然运转！
一股远比当年那天品灵根更加霸道、更加森寒的冰霜之气，以她为中心，席卷了整间密室！
“咔嚓！咔嚓！”
空气被冻结，墙壁上悬挂的法器瞬间布满冰霜，光芒黯淡。主母脸上狰狞的笑容凝固了，顾雪薇眼中兴奋的光彩也变成了惊恐。她们的身体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坚冰。
这个由记忆和规则构筑的幻境，在顾盼绝对的力量面前，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不可能！这是我的幻境！是我心底最深的恐惧！”顾盼能感觉到，幻境的“规则”在向她传递着混乱的意志，“你应该崩溃，应该绝望！”
“恐惧？”顾盼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嘲弄，“你错了，这从来不是我的恐惧。”
她丹田深处，那张漆黑的“噬灵口”，猛地张开！
“这是……我的食粮！”
一股无形的、贪婪到极致的吞噬之力，轰然爆发。
它吞噬的不是灵根，不是血肉，而是构成这片幻境的“规则”，是盘踞在她心头十几年不散的“梦魇”！
被冰封的主母和顾雪薇，她们的幻影在吞噬之力下，开始扭曲、变形，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她们的身体化作最纯粹的能量光点，被噬灵口疯狂地吸扯进去。
整个密室开始剧烈地崩塌，墙壁化作碎片，地面上的阵法寸寸断裂。
唯有那个躺在阵法中央的小小身影，在顾盼的刻意保护下，安然无恙。
顾盼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三岁的自己，那张沉睡的小脸上，泪痕似乎已经干涸。
她知道，当这个幻境彻底破碎之时，便是她与过去那个只会哭泣的自己，永别的时刻。
轰——！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幻境世界，彻底崩碎成漫天光雨。
顾盼的意识一阵恍惚，当她再次睁开眼时，依旧在那座幽深的山洞中。
但世界，已经不同了。
天穹上，那轮惨白的“太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无数星辰的漩涡。
一股温和而古老的气息，从漩涡中心垂落而下，笼罩了整个试炼地。
这是……试炼结束的奖励。
顾盼抬起头，只见一道流光从天穹的漩ar涡中分离出来，如同一颗温柔的流星，不偏不倚地，朝着她的方向坠落。
那流光没有丝毫压迫感，反而带着一种滋养万物的温润。
顾盼没有躲闪，她伸出手，那道流光便轻巧地落在了她的掌心，化作一只通体剔透、宛如水晶雕琢而成的小玉瓶。
玉瓶之中，盛放着一汪银色的液体。那液体仿佛是活的，在瓶中缓缓流淌，每一次翻涌，都折射出星辰般璀璨的光辉。仅仅是看着它，顾盼就感觉自己那因为强行突破而略显虚浮的根基，都变得沉稳了许多。
灵根稳固液。
这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顾盼握紧了玉瓶，心中一片清明。击溃心魔，不仅让她心境圆满，精神力大增，还获得了如此至宝。这一次的终极考验，收获之大，远超想象。
她将玉瓶妥善收好，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她迈出脚步的瞬间，一股磅礴浩瀚、宛如天威般的意志，毫无征兆地从天穹的漩涡深处降临，死死地锁定了她。
这股意志，与之前试炼的规则律动截然不同。
它不冰冷，不无情，反而充满了煌煌如日的光明与正气。
但在这极致的光明与正气之下，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审判意味。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凡人，被高居云端的神明，投下了审视的目光。
顾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丹田内的噬灵口，本能地传来一阵战栗与……强烈的威胁感！
紧接着，一个威严、宏大、不辨男女的声音，跨越了空间的阻隔，直接在她的识海深处响起。
“吞噬同类灵根，窃取天地造化……此为邪道。”
那声音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陈述事实般的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如同神言圣旨，带着镇压一切的力量，让顾盼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当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