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府正院,如今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商业议事厅”。
虞怀瑾坐在上首,手里拿着几份账本和契书,下首坐着眼睛亮晶晶的墨云柔,以及一脸“我嫂嫂说什么都对”的墨玉琳。
“母亲,咱们的‘云容斋’上个月的利润又翻了一番!”墨云柔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小脸激动得泛红,“特别是新出的那款‘桃花露’,还有根据永嘉郡主建议改进的‘玉容膏’,简直供不应求!好多夫人小姐都派了下人提前来预定呢!”
虞怀瑾微笑着点头,翻看着账本上墨云辰帮忙核算的清晰数字:“做得不错。柔儿如今对香粉胭脂的品鉴和调配,越发有心得了。”
墨云柔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骄傲:“都是母亲教得好,给了我本钱和机会。还有永嘉姐姐,她认识好多江南的香料商人,介绍了好几个靠谱的供货渠道给我们呢!”
提到永嘉郡主,墨玉琳立刻接话:“对啊嫂嫂!永嘉姐姐可是真心跟我们交好,前儿个送来的岭南珍珠粉,成色比市面上最好的还要好上三分,价钱却公道不少。”
自从镇国公府寿宴后,永嘉郡主与战王府的走动越发频繁,与墨玉琳、墨云柔更是成了手帕交。她性格爽朗大气,背后又有安亲王府的人脉资源,无形中为战王府的生意提供了不少便利,也带来了许多最新的京城风尚消息。
虞怀瑾对此乐见其成。她深知,在这京城之地,独木难成林,良好的人脉关系网,有时比金银更管用。
“郡主的情谊,我们记在心里。”虞怀瑾合上账本,目光扫过两个小姑娘,“不过,‘云容斋’的成功,也让我们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墨云柔立刻收敛了笑容,小眉头皱起:“母亲说的是……‘芙蓉阁’那边?他们最近小动作不断,我们之前常用的几家供货商,不是推说货源紧张,就是突然抬价,特别是制作顶级口脂所需的茜草和紫草,还有几种珍贵的花香油,进货价几乎翻了一倍!若不是永嘉姐姐介绍的渠道及时补上,我们怕是要断货了。”
“又是他们!”墨玉琳气鼓鼓地拍了一下桌子,“肯定是林姨娘那个坏女人搞的鬼!她自己倒下了,还不忘让她娘家哥哥使绊子!”
虞怀瑾神色不变,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商业竞争,无非就是那些手段。截断货源、抬高物价,想逼我们成本高涨,无利可图,或者干脆做不下去。既然他们出招了,我们接着便是。”
“母亲,那我们怎么办?要去找他们理论吗?”墨云柔有些担忧,毕竟“芙蓉阁”背后是林侍郎府,也是多年的老字号,根基不浅。
“理论?”虞怀瑾轻轻一笑,“理论若能解决问题,这世上便没有纷争了。他们能截断我们的货源,我们自然也能找到新的,甚至更好的。永嘉郡主介绍的江南渠道,不仅品质上乘,价格也更优。另外,我让你大哥留意了北边的商路,那边盛产牛羊油脂,是制作面脂香膏的好基底,价格远比京城低廉。”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而且,仅仅一个‘云容斋’,还远远不够。”
墨玉琳和墨云柔同时看向她,眼神好奇。
“嫂嫂,你还有新点子?”
虞怀瑾点点头:“胭脂水粉,只是女子妆奁中的一部分。既然‘云容斋’打出了名头,让我们在京城夫人小姐中有了一定的口碑,何不趁热打铁?”
她拿出两张简单的草图铺在桌上。一张画的是一件款式新颖的衣裙,结合了当下流行的元素,又在袖口、领口处做了巧妙的改动,更显别致。另一张画的则是一套精巧别致的点心,造型宛如一朵朵盛放的鲜花,旁边还标注了“可配花茶”字样。
“这是……”墨云柔对美的事物有着天生的敏感,立刻被那衣裙草图吸引了。
“成衣铺,和点心铺。”虞怀瑾言简意赅,“我们的胭脂铺,吸引的是爱美的女客。她们来了,梳妆打扮好了,难道不想穿上最新颖的衣裙?与闺蜜小聚时,难道不想配上精致可口的茶点?”
墨玉琳恍然大悟,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我明白了!嫂嫂的意思是,开一家成衣铺,再开一家点心铺,让那些夫人小姐们,从里到外,从装扮到闲暇享受,都能想到我们战王府的铺子!”
“不错。”虞怀瑾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而且,这三类铺子可以相互呼应。在胭脂铺消费多的客人,可以获赠点心铺的优惠券;在成衣铺定制衣裙的客人,或许会愿意试试我们新出的口脂颜色。如此一来,客流互补,便能牢牢抓住这批最舍得花钱的客源。”
墨云柔听得心潮澎湃,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围绕着女子需求构建起来的商业雏形:“母亲,这成衣铺和点心铺,我能参与吗?”她对设计衣裙和搭配有着浓厚的兴趣。
“自然。”虞怀瑾笑道,“成衣铺的衣裙款式,你可以多和玉琳、甚至永嘉郡主探讨,你们年纪相仿,最懂时下小姐们的喜好。点心铺那边,我会找几个手艺好的白案师傅,你们可以一起研究些新式花样,不仅要好看,更要好吃。”
“太好了!”墨云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墨玉琳也积极请缨:“嫂嫂,需要打点关系、招呼客人的事情,交给我!我现在可是认识不少小姐妹呢!”她如今是虞怀瑾的“头号粉丝”,恨不得把所有能证明嫂嫂厉害的事情都宣扬出去。
说干就干。
有之前经营“云容斋”的成功经验和积累的资金,新的铺面很快就在相邻不远、同样繁华的地段盘了下来。装修、雇人、备货……一切都在虞怀瑾的统筹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墨云柔几乎泡在了成衣铺的后院工坊里,和请来的几位手艺精湛的绣娘、裁缝一起,反复琢磨衣裙的款式、布料和细节。墨玉琳则拉着永嘉郡主,成了第一批“试穿模特”兼“潮流顾问”,对各种设计品头论足,提出建议。
永嘉郡主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不仅提供了许多宫廷和江南的最新流行信息,甚至还拉着她母妃安王妃来“视察”了一次。安王妃对一件改良式样的褙子赞不绝口,当场就订做了两身。
这无疑是最好的广告!
很快,京城里就传开了消息:战王府那位捣鼓出畅销胭脂的王妃,又要开成衣铺和点心铺了!据说款式新颖别致,连安王妃都夸好!
一时间,期待者有之,观望者亦有之。
“芙蓉阁”背后的东家,林侍郎府上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林侍郎听着管事的汇报,脸色阴沉。他妹妹在战王府内宅失势,连累他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本想通过商业手段给战王府一点颜色看看,截断他们胭脂铺的货源,没想到对方不仅没受影响,反而越做越大,现在还要开新铺子!
“真是岂有此理!”林侍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顿在桌上,“那个虞氏,一个妇道人家,不安于室,整日抛头露面,操持商贾贱业,成何体统!”
一旁的幕僚低声劝道:“大人息怒。战王府如今风头正劲,又有安亲王府帮衬,硬碰硬恐非良策。不如……我们也从成衣和点心上想想办法?咱们‘芙蓉阁’名下,也有相关的产业……”
林侍郎眯了眯眼,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京城商业的老字号!去,把我们名下那几家成衣铺和糕点铺的师傅都叫来,让他们也赶紧推出新花样!价钱……压一压!我倒要看看,她战王府能撑多久!”
一场没有硝烟的商战,悄然升级。
然而,虞怀瑾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在新铺开张前,她特意将墨云柔和负责两个新铺子的掌柜叫到跟前。
“我们的铺子,定位很明确,服务的是京城中最讲究、也最不缺银子的那部分女客。”虞怀瑾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所以,不必与人在价格上缠斗。我们要做的,是‘新’,是‘精’,是‘独一无二’。”
“成衣铺,主打定制和限量。每款衣裙,只出有限的件数,甚至可以接受客人的特殊要求进行修改,确保每位客人穿出去,都不会轻易与人撞衫。用料必须考究,做工必须精细。”
“点心铺,不仅要造型雅致,口感更要出众。可以推出‘每日限定’,以及根据不同节气、花时制作的‘时令点心’,让人有新鲜感,有期待感。”
她看着墨云柔:“柔儿,你的审美和巧思,是我们的优势。大胆去做,不要怕失败。”
墨云柔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干劲和底气。
半个月后,在一片议论和期待中,战王府名下的“云裳坊”成衣铺和“知味斋”点心铺,在同一天,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云裳坊”内,陈列的衣裙果然件件别致,细节处可见巧思,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又不失灵动俏皮。尤其是几件由墨云柔亲自参与设计的,融合了刺绣和缀珠工艺的衣裙,几乎成了所有到场女客关注的焦点。
而“知味斋”的点心,更是让人眼前一亮。那做成牡丹、荷花形状的糕点,栩栩如生,配上特意调配的花草茶,入口清甜不腻,瞬间就俘获了一众夫人小姐的味蕾。
更重要的是,正如虞怀瑾所规划的那样,三家铺子形成了联动。在“云容斋”买了新口脂的客人,会被热情地引荐到隔壁的“云裳坊”看看新衣,或者去斜对面的“知味斋”歇歇脚,品尝新品点心。
拿着“云裳坊”的购买凭证,也能在另外两家享受到折扣。
客流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开张当日,“云裳坊”接到的定制单子就排到了一个月后,“知味斋”的点心更是供不应求,不到半日就销售一空。
战王府的门楣,似乎因为这些源源不断涌入的财富和赞誉,变得更加耀眼夺目。
墨玉琳站在“云裳坊”二楼,看着楼下熙熙攘攘、争相选购的女客,听着她们对衣裙的赞叹,对点心的好评,还有人不时提及“战王妃真是有本事”,她骄傲地挺直了脊背,与有荣焉。
她侧过头,对身边同样眼含兴奋的墨云柔小声说:“看,我就说吧,我嫂嫂——天下第一好!”
而此刻,王府正院内,虞怀瑾听着下人的禀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她的商业版图,终于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这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给这个家,打下无人可以撼动的经济基石。
接下来,该轮到那些在朝堂上蠢蠢欲动的人,感到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