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指尖在账本上敲出轻响,目光落在“秦淮茹,半勺糖霜,赠酵母片半块——不欠”那行字上,嘴角弯了弯。这账本真是个好东西,谁欠了什么、还了什么,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省得总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晓娥妹子,忙着呢?”傻柱的大嗓门在门口炸开,他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纸,脸上带着点得意,“你看我这账本抄得咋样?”
娄晓娥抬眼,见他手里的草纸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许大茂,扳手一把——欠”“秦淮茹,鸡蛋两个——欠”,末尾还画了个歪掉的三角,忍不住笑出声:“比我想象中强,就是这三角画得像个土豆。”
“嘿,能看明白就行!”傻柱把纸往桌上一拍,“对了,许大茂那扳手,我问了,他说找不着了,还说不就一把破扳手吗,至于这么较真?”
娄晓娥笔尖一顿,在账本上“许大茂”那行旁边重重画了个三角:“找不着?那就是不想还。行,我记上,翻倍——欠两把。”
“翻倍?这招狠!”傻柱眼睛一亮,“那我也给秦淮茹的鸡蛋翻个倍,她上回借的俩鸡蛋,现在该还四个了!”
正说着,秦淮茹端着个空盆走进来,脸上堆着笑:“晓娥妹子,傻柱也在啊?家里的面发好了,想借点葱花提提味,就一小撮。”
娄晓娥没抬头,翻到秦淮茹的页面:“秦嫂子,上次借的酵母片,您还没还呢。”
秦淮茹脸上的笑僵了瞬,搓着手说:“那酵母片就半块,不值当还……”
“账不论大小,记着就得还。”娄晓娥把账本推到她面前,“您看,这都写着呢。要么还半块酵母片,要么折算成半两面粉,您选一个。”
傻柱在旁边帮腔:“就是,晓娥这账本跟三大爷的算盘似的,一分都不含糊!”
秦淮茹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憋出句:“那……我回家找找,看还有没剩的酵母片。”转身要走,又被娄晓娥叫住。
“嫂子等等,”娄晓娥指着另一行,“您上月借的那碗小米,也该还了,按规矩,逾期得多还一勺。”
秦淮茹脚步一顿,没回头,闷声说了句“知道了”,快步出了门。
傻柱看得直咋舌:“晓娥,你这账本跟尚方宝剑似的,太管用了!”
娄晓娥把账本合上,指尖在封面上敲了敲:“不是账本管用,是规矩管用。”她起身倒了两杯水,“你看贾张氏,欠的粗盐再不还,明天就该折算成俩鸡蛋了。”
正说着,贾张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哪个小蹄子在背后算计我?不就一勺盐吗,跟催命似的!”
娄晓娥挑眉,冲傻柱扬了扬下巴:“说曹操曹操到。”
贾张氏叉着腰闯进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娄晓娥!是不是你撺掇三大爷催我还盐?”
“大妈这话可不对,”娄晓娥拿出账本递过去,“您看,三月初三借粗盐一勺,约定三天还,现在都过五天了,按院里的规矩,逾期得加倍还。”她指着傻柱的草纸,“傻柱哥都学着记呢,您总不能让他看笑话吧?”
贾张氏瞟了眼傻柱手里的纸,又看看账本上的字,嘴里嘟囔着“什么破规矩”,却从兜里掏出个小纸包,往桌上一摔:“还你!加倍就加倍,当我稀罕!”
娄晓娥打开纸包,数了数里面的盐粒,满意地点头:“够了。”在账本上划掉贾张氏的名字,画了个笑脸,“这就对了,账清了,大家都舒坦。”
贾张氏“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又被傻柱叫住:“张大妈,您上次借我家的酱油,也该还了,我这账本上记着呢!”他举起草纸,得意地晃了晃。
贾张氏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走了。
傻柱看着她的背影,乐得直拍大腿:“哈哈,这下她可没话说了!晓娥,你这招太绝了,我也得把账本管严点!”
娄晓娥喝了口水,心里明镜似的——这才刚开始。院里的人惯了占便宜,不立好规矩,日子永远不清净。
这时,一大爷慢悠悠走进来,手里端着个茶杯:“晓娥啊,听说你弄了个账本?”
娄晓娥起身让座:“大爷您坐。就是记记往来账,省得时间长了记不清。”
一大爷呷了口茶:“院里嘛,以和为贵,太较真伤和气。”
“大爷说得是,”娄晓娥翻到一页,“可您看,许大茂欠的扳手、秦淮茹欠的小米、贾张氏欠的盐,要是都不还,下次大家都学着欠,那院子不就乱了?”她指着傻柱的草纸,“您看傻柱哥都开始学了,这规矩立起来,其实是为了大家好。”
傻柱连连点头:“是啊一大爷,有了账本,谁也别想耍赖!”
一大爷看着两人认真的样子,若有所思:“也是这个理。那你这账本,可得记公平了。”
“您放心,”娄晓娥把账本往前推了推,“大爷要是有空,随时能查。”
一大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端着茶杯走了。
傻柱凑过来,压低声音:“一大爷这是怕你偏心呢。”
娄晓娥勾了勾唇角:“偏不偏心,账本说了算。”她翻开新的一页,提笔写下“一大爷,无借欠记录”,旁边画了个端正的太阳——这是给公正者的记号。
窗外,许大茂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瞟,见娄晓娥看过去,赶紧缩了回去。娄晓娥眼神一凛,在账本上“许大茂”那行又添了笔:“窥探隐私,加欠扳手一把”。
傻柱凑过来看了,乐得直拍桌子:“再加一把!让他总耍小聪明!”
娄晓娥笔下一顿,改成了三把,心里暗笑——这账本,不仅要清账,还得教会院里人,什么叫规矩。
日头慢慢往西斜,账本上的记号越来越多,三角少了,笑脸多了,偶尔还有几个代表“奖励”的小太阳。娄晓娥看着这一页页的记录,忽然觉得,这四合院的日子,好像没那么难熬了。至少,她不用再当那个默默吃亏的冤大头,每一笔往来都明明白白,这种踏实感,比什么都让人安心。
傻柱拿着他的草纸,挨家挨户去“催账”,院里时不时传来他的大嗓门和别人的嘟囔声,却没了以往的剑拔弩张。娄晓娥知道,这是规矩在起作用——不是为了刁难谁,而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明白,人情往来,得有来有往,才长久。
她拿起笔,在账本的最后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旁边写了行小字:“今日,账清心安。”
夕阳透过窗棂,在字迹上镀了层暖光,像给这刚立起来的规矩,加了个温柔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