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袖藏疑香归相府，夜探医书寻毒源
夜色如墨，寒风似刀。
从宫门到相府的路上，苏浅月始终一言不发。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咯噔”声，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鼓点，一下，又一下，与她纷乱的思绪交织在一起。
梅园里那清冽的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端，却怎么也盖不过记忆里，从贤妃帕子上传来的那股极淡的、甜腻中带着一丝腥气的味道。
那味道，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她的心脏。
皇后赏赐的汤品，经年不愈的咳疾，苍白的面容，还有那句“断不了根”。一桩桩一件件，都与母亲日记里“柳氏送来的补药，喝了总头晕”何其相似。
历史，竟以如此惊人的一致性，在重演。
回到自己的院子，张妈早已等在门前，冻得不停跺脚。一见她回来，立刻提着灯笼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后怕与担忧。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奴这心，就没落下来过！那贤妃娘娘没为难您吧？”
“没有，张妈。”苏浅月扶住她的胳膊，感到她掌心的冰凉，“她是个好人。”
她没有多说，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她只拍了拍张妈的手，轻声道：“我乏了，想一个人静一静。您也早些去歇着吧。”
张妈见她面色平静，不似有异，这才放下心来，千叮咛万嘱咐地退了下去。
院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苏浅月独自坐在窗前，任由月光洒在自己身上。她闭上眼，竭力在脑海中重构那股异样的气味。甜，腻，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腥。她立刻在心中默念，试图启动【毒理分析】技能。
然而，系统界面上只弹出一行冰冷的文字：【警告：分析目标缺失，无法进行毒理鉴定。请提供实体样本。】
果然不行。
她的系统强大，却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它需要媒介，需要遵循基本的规则。
苏浅月睁开眼，没有丝毫气馁。系统是她的利器，但她最大的依仗，从来都是她自己。
她站起身，走到内室，推开一面伪装成墙壁的暗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密室，存放着母亲沈兰芝留下的所有遗物。除了那半本关键的日记，最重要的，便是一整箱的医书。
这些医书，是母亲一生的心血。前世的她，只当是些寻常书籍，从未翻阅。这一世，她兑换了【过目不忘】，才知晓这里面藏着何等珍贵的宝藏。
她点亮一盏油灯，豆大的火光在密室中跳跃，映照着一排排泛黄的书卷。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药草混合的干燥气息，这味道让她感到心安。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本厚重的《南疆草木考》，轻轻吹去封皮上的微尘。母亲娟秀的字迹，就写在扉页上：赠吾爱女浅月，愿你一生康健，不为疾苦所侵。
指尖抚过那熟悉的笔迹，苏浅月眼眶一热。
“母亲，您放心。女儿不仅要自己康健，也要护住那些和您一样，被奸人所害的无辜之人。”
她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情绪压下，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无声的探寻之中。
【过目不忘】技能全力发动。
一页页书卷在她手中飞速翻过，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幅图，都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脑海。她的双眼快速扫视，大脑则在海量的信息中飞速检索、比对——症状：常年咳嗽、面色苍白、体虚畏寒、难以有孕。气味：甜腻带腥。
《百草解》、《毒经注疏》、《汤剂总纲》……
一本又一本医书被她翻遍。时间在静默中流逝，灯油渐渐燃尽，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灰白。
就在她快要翻完最后一本《宫禁秘药录》时，她的手指，猛地停在了一页上。
那一页画着一朵妖异的红色花朵，花瓣层层叠叠，如同燃烧的火焰。
花名：息花。
旁边的注解写得清晰无比：息花，产于南疆沼泽之地，其花粉有微毒，可致人昏沉。若以其根茎入药，辅以七种阴寒之草，熬制成膏，则成“息花引”。此毒无色无味，入体后不易察觉，中毒者初期仅有体虚、咳嗽之症，与寻常风寒无异。常服一年以上，则会侵入女子胞宫，致其终身不孕，且面色枯槁，咳疾缠身，直至气血耗尽而亡。
苏浅月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这症状，与贤妃完全吻合！
她的目光继续下移，看到了更让她心惊肉跳的一段描述：此毒最阴狠之处，在于其有“子母相催”之效。若中毒者日常所用熏香中，掺有“合欢木”之粉，则毒性会成倍加剧，且香气会变得甜腻，隐带腥气。下毒者，往往以关怀之名，分赠汤药与熏香，令受害者在不知不觉间，自掘坟墓。
“皇后娘娘体恤我身子弱，时常赏赐下来的一些滋补汤品……”
“不过是些寻常的安神香……”
贤妃的话语，此刻听来，字字都像是催命的符咒。
好一个陈皇后！好一招“子母相催”！
这手段，比柳玉容单纯在补药里下毒，要高明和歹毒了百倍！柳玉容的毒，尚有迹可循，而被陈皇后这样温水煮青蛙般地毒害，贤妃怕是到死，都会感念她的“仁德”！
苏浅月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后宫，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看。既然有毒，就一定有解法。
果然，在“息花引”的介绍末尾，母亲用朱砂笔，又加了一行小字注解。
解法：雪顶龙葵。
看到这四个字，苏浅月的心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提得更高了。
雪顶龙葵，她曾在另一本《珍奇药考》中见过。此物并非凡品，它只生长在京城西郊的皇家围场——惊云顶的最高处，那里常年积雪，气候酷寒，采摘极为不易。
更重要的是，这味药材，因其有凝神静气、延年益寿的奇效，早已被皇家列为贡品，由禁军看管，民间严禁私采，市面上更是千金难求。
想要拿到雪顶龙葵，就等于要从皇帝的私库里偷东西。
这难度，比在宫宴上舌战群儒，还要高上百倍。
苏浅月盯着那四个字，久久不语。灯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单薄而又孤寂。
陈皇后设下的，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死局。即便有人能侥幸发现贤妃中毒，也绝不可能拿到解药。
她这是要贤妃，必死无疑。
就在苏浅月心绪翻涌之际，她的目光落在了“雪顶龙葵”四个字的旁边。那里，母亲还用更小的字，写了一行批注，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发现。
那行字，只有寥寥数语，却让苏浅月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