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李明月用了三天时间,才将沈薇薇和顾怀瑾“偷运”进宫。
不是走宫门,而是通过一条只有历任长公主知道的密道——那是开国皇后所建,为的是若遇宫变,皇室女眷有一条生路。
密道的出口,是冷宫中一口枯井。
三人爬出井口时,正值深夜。冷宫荒草丛生,残垣断壁间只有凄冷的月光。
“从这里往东走三里,就是紫微宫。”李明月低声道,“但本宫只能送你们到这了。再往前,本宫也护不住你们。”
沈薇薇点头:“多谢长公主。”
“不必谢。”李明月深深看她一眼,“本宫帮你,是为萧景珩。你既是他这一世所爱,本宫便成全你们。”
她递过来一块玉佩:“这是进出密道的信物。若…若你们能活着出来,就用它离开。”
说罢,她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顾怀瑾握住沈薇薇的手:“准备好了吗?”
“走吧。”
两人避开巡逻的侍卫,穿过废的宫殿群。越靠近紫微宫,守卫越森严,但奇怪的是,那些侍卫眼神呆滞,动作僵硬,仿佛提线木偶。
“被控制了。”沈薇薇低声道,“紫微帝君用摄魂术控制了整个皇宫。”
终于,他们看到了那座宫殿。
不同于其他宫殿的金碧辉煌,紫微宫通体玄黑,屋檐上雕刻的不是龙凤,而是狰狞的恶鬼。殿门紧闭,门前站着两个金甲力士——不是活人,是傀儡。
沈薇薇正要上前,殿门忽然自行打开。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走进殿中。
殿内没有烛火,只有无数夜明珠镶嵌在穹顶,发出幽冷的光。正中摆着一张紫玉宝座,座上坐着个白衣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长发如瀑,只看背影,竟与萧景珩有七八分相似!
“三百年了,薇薇。”那人缓缓转身,“你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看清他面容的刹那,沈薇薇如遭雷击。
那张脸——竟与萧景珩一模一样!
不,不完全一样。萧景珩的眼神温润如月,而此人的眼中,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意和疯狂。
“你…”沈薇薇声音发颤,“你是谁?”
“我是萧景珩。”白衣人微笑,“或者说,是萧景珩的另一半——他斩下的恶念,他抛弃的心魔。”
他从宝座上站起,一步步走近:“三百年前,萧景珩修炼‘斩三尸’之法,欲成大道。他将善念化作星海道祖,将恶念封入这紫微宫,将执念…就是你腕间那枚金印,还给了你。”
沈薇薇踉跄后退:“不可能…你胡说!”
“我胡说?”白衣人——紫微帝君冷笑,“那你以为,萧景珩为何要教你这身本事?为何要留那枚金印给你?又为何…要转世成顾怀瑾,陪你历这七桩情劫?”
他指向顾怀瑾:“你看看他!仔细看看!他眉心的那道疤,是不是你三百年前亲手划下的?那是你封印他记忆的印记!”
顾怀瑾下意识摸向眉心。那里确实有道极淡的疤痕,他一直以为是儿时摔伤所致。
“不…”沈薇薇摇头,“景珩不会这样对我…”
“他当然不会。”紫微帝君笑容诡异,“可我是他的恶念啊。他不想做的,我来做;他不敢要的,我来要。比如…你。”
他伸手去摸沈薇薇的脸:“三百年前我就想要你,可他总说‘不可’。现在好了,他死了,你就是我的了。”
沈薇薇猛地挥开他的手:“滚开!”
“脾气还是这么烈。”紫微帝君不恼,反而笑了,“可惜,你现在只有五成修为,打不过我。”
他抬手一招,《锦瑟谋》竟从沈薇薇怀中飞出,落入他手中!
“七滴情泪,你已集齐五滴。”他翻看书页,“剩下两滴…第六滴是我的,第七滴…是顾怀瑾的。”
他看向顾怀瑾,眼神贪婪:“只要杀了你,取你心头血,我就能集齐七泪,重铸天书,成就混元大道。到时候,三界尽在我手,薇薇也会是我的…”
顾怀瑾拔剑护在沈薇薇身前:“你做梦!”
“是不是做梦,试试便知。”紫微帝君轻拍手掌。
殿外忽然涌入数十名金甲力士,将两人团团围住。这些力士气息强横,每一个都不弱于江湖一流高手。
“杀。”紫微帝君淡淡下令。
力士们同时出手!
沈薇薇和顾怀瑾背靠背迎战。五滴情泪之力在体内流转,沈薇薇剑法越来越凌厉,但力士实在太多,杀了一个又来两个,仿佛无穷无尽。
顾怀瑾肩头中了一掌,喷出一口鲜血。沈薇薇心一横,咬破舌尖,喷血在白玉簪上——
“四泪归一,天书显!”
簪身爆发出刺目金光,《锦瑟谋》的虚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书页没有翻动,而是直接炸开,化作无数金色文字,将那些力士尽数震飞!
紫微帝君脸色一变:“你竟能强行催动天书?”
“因为,”沈薇薇擦去嘴角血渍,“我才是天书真正的主人。”
她伸手一招,炸开的金色文字重新汇聚,在她手中凝成一本新的《锦瑟谋》——不是书册,而是一卷玉简。
玉简上浮现出最后两行字:
第六泪:萧景珩之恶念,紫微帝君。
第七泪:萧景珩之转世,顾怀瑾。
原来如此。
七桩情劫,七滴泪,对应的是萧景珩的七种情绪:喜、怒、哀、惧、爱、恶、欲。而沈薇薇要做的,不是收集眼泪,而是…化解这七种情绪,让萧景珩的三魂七魄重归完整!
紫微帝君也看清了那两行字,忽然狂笑:“原来我才是第六滴泪!好好好!薇薇,来,取我的泪!杀了我,你就能救你的萧景珩!”
他张开双臂,毫不设防。
沈薇薇握剑的手在颤抖。
杀了他,就能集齐六滴泪。可杀了他…也等于杀了萧景珩的一部分。
“下不了手?”紫微帝君笑容诡异,“那我帮你。”
他忽然扑向顾怀瑾,五指成爪,直取心脏!这一下若是抓实,顾怀瑾必死无疑!
沈薇薇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一剑刺出——
剑尖刺入紫微帝君后心。
没有流血。
只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紫微帝君眼角滑落,落入白玉簪中。
第六滴,成了。
紫微帝君的身体开始消散。他看着沈薇薇,眼中的疯狂褪去,露出萧景珩特有的温柔笑意:
“薇薇…对不起…这三百年来,让你受苦了…”
他伸手想摸她的脸,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最后一步了…”他轻声道,“杀了他…你就能…见到完整的我…”
话音落,身形散尽。
殿中只剩下沈薇薇和顾怀瑾,以及那卷玉简。
玉简上,第七行字在闪烁。
顾怀瑾看着沈薇薇手中的剑,忽然笑了:“动手吧。能死在你的剑下,是我的荣幸。”
沈薇薇的剑在颤抖。
杀了他,就能救萧景珩。
可不杀他…这三百年来的努力,所有人的牺牲,都白费了。
“怀瑾…”她泪如雨下,“我…”
“不必说了。”顾怀瑾握住她持剑的手,抵在自己心口,“薇薇,我爱你。这一世能遇见你,值了。”
他用力一拉——
剑尖刺入皮肉。
鲜血涌出。
但…没有泪珠。
沈薇薇愣住了。
顾怀瑾也愣住了。
玉简忽然大放光明,第七行字变了:
第七泪:沈薇薇之心泪。需以爱为刃,斩断执念,方得圆满。
原来最后一滴泪,不在顾怀瑾身上。
在她自己心里。
沈薇薇看着顾怀瑾胸口的伤,忽然明白了。
她放下剑,吻上他的唇。
眼泪滑落,滴入伤口。
伤口愈合。
白玉簪光芒万丈,七滴情泪终于集齐!
而殿外,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