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那句“我父亲好像听人提过你的名字”，像根细针，轻轻扎进林晓心里——没多疼，却麻得人发慌。
苏副市长？他怎么会注意到自己？是《星辰变》在杂志上太扎眼？还是昨晚《飘邈之旅》独立发布的动静闹大了？抑或是……他和金文瀚的接触，早被人看在了眼里？
这压力和赵文博的算计、金文瀚的深不可测不一样——那是他完全摸不透的领域，像片没底的黑，连怎么躲都不知道。
林晓几乎一夜没合眼，脑子里翻来覆去推演：对方是想警告？还是想插手？天亮时顶着俩青黑的眼圈，他才逼着自己冷静——慌没用，得赶紧把最脆的地方补牢。眼下最要命的，就是那台靠学校机房撑着、一戳就破的网站。
一到学校，林晓直接把王硕、刘洋拽到教学楼后墙根——那是他们平时“开会”的秘密角落。他没提苏清雪和苏副市长的名字，只沉声道：“有官方背景的人盯上咱们了，不是好事。”
王硕的胖脸“唰”地白了，下意识往墙根缩，声音都发颤：“我靠……林子，咱是不是玩太大了？怎么连那种人都惊动了？要不……咱先停阵子？”
刘洋推了推厚眼镜，眉头拧成个疙瘩，手指无意识抠着校服下摆——没说话，可绷得发白的嘴唇，早露了他的慌。
“停？停了才真完了。”林晓语气沉得像块石头，目光扫过两人，“要么被压垮，要么把架子搭稳了，硬扛过去。我选后者。”
他转向刘洋，语速快：“洋子，你一个人撑不住网站。找你认识的技术牛——要靠谱、嘴严、真懂行的。有没有？”
刘洋愣了愣，眼里突然闪过点光，用力点头：“有！高一（七）班张明，疯迷Linux，自己攒过小型服务器；还有高二（三）班李静，女生，但玩数据库贼溜，逻辑比男生还清楚。他俩技术跟我差不多，而且都宅，不跟人瞎混，绝对可靠！”
“好！”林晓拍板，“你去谈——别说是官方压力，就说咱们搞了个超酷的互联网项目，缺人，以后成了有他们一份。”
“一份？”王硕眨眨眼。
“就是赚钱了分他们。”林晓简要说清，又戳了戳王硕的胳膊，“胖子，你跟洋子一起去。他懂技术，你会唠——把咱昨晚网站破万访问量的截图亮给他们看，技术宅就吃‘牛逼项目’这一套。”
“放心！包在我身上！”王硕瞬间忘了慌，拍着胸脯，“保证给你忽悠……啊不，真诚邀请过来！”
安排完团队的事，林晓心里还悬着——要换商业服务器、注册域名，得花钱。他摸出兜里那部刚买的二手摩托罗拉翻盖机（为了方便联系特意咬牙买的），正想给金文瀚拨电话，手机先响了。
来电是本地固定号码，没备注。林晓心里咯噔一下，接起：“喂？”
“是林晓同学吗？”听筒里传来道中年男声——平和，却带着股久居上位的稳，压得人不敢轻慢。
“我是，您哪位？”
“我姓苏，苏清雪的父亲。”对方没绕弯，直接亮了身份。
林晓心猛地沉到底——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深吸口气，声音放得恭敬：“苏叔叔您好。”
“不用这么客气。”苏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清雪回家提过，你最近在搞互联网的事，年轻人敢闯，是好事。”
话锋突然转，语气还是淡的，警告却明晃晃的：“但做事得守规矩，尤其网上传东西，敏感得很。我听说你昨天那个网站，访问量不小，技术却差得远？万一传了不该传的，或者被人钻空子惹出乱子，对你没好处。你还小，前途要紧，别因个没谱的项目，耽误了正事儿，甚至……惹上麻烦。”
一番话，软乎乎的像劝诫，实则画了条线——小打小闹随便你，真要越界，就别怪我出手。
林晓握着手机，指缝里沁出细汗，声音却稳得没颤：“谢谢苏叔叔提醒，我明白。我肯定守规矩，尽快把网站技术弄好，绝不添麻烦。”
“嗯，明白就好。”苏父似乎满意他的态度，语气缓了点，“清雪跟你同班，你们年轻人多交流学习，别总搞这些虚的。就这样。”
电话挂了，林晓才发现后背的校服早被冷汗浸得发潮。
傍晚，王硕和刘洋带来了好消息——张明和李静一看到网站破万的访问数据，再听刘洋讲了“做专属网文网站”的规划，当场就燃了。俩技术宅平时没处发挥，一听有正经项目，立马答应加入，课余时间全扑过来搞升级。
小小的团队总算凑齐了：王硕管后勤和“外交”，刘洋牵头技术，张明搞服务器架构，李静优化数据库。四个半大孩子，挤在林晓家的小房间里，屏幕亮成一片，键盘声敲得像下雨——那股子没被压力打垮的热乎劲，总算让林晓心里稳了点。
他把“很快有投资到账”的消息透给众人（没提金文瀚的背景），宣布要租商业服务器、注册正式域名，网站就叫“星辰中文网”。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欢呼差点掀了屋顶。
可没等这股劲过去，王硕的传呼机突然响了——是刘黑皮。他跑出去回了电话，回来时脸白得像纸，凑到林晓身边，压着嗓子，又气又怕：“林子……刘黑皮说，昨天傍晚有几个混混在学校门口转悠，到处打听你。他还说……那些人，好像跟‘上面’有关系，不是普通混子。”
林晓的脸瞬间沉了。
苏父的电话是明面上的警告，敲山震虎；这些暗处打听的混混，才是水面下的暗流——是试探，更是威胁。
他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黑透了，远处的路灯亮着，却照不进眼前的阴影。林晓只觉那片黑里，无数双眼睛正冷冷盯着他们这个挤在小房间里、刚燃起星点火苗的团队，像盯着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