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又让韩老蔫找来一些拇指粗细、不易折断的藤蔓。
陈放将尖锐的石头嵌进藤蔓里,用另一块石头砸实。
再把藤蔓紧紧地缠绕在那些“警示桩”的中间位置,形成一个个带着尖刺的圆环。
最后,他找来一些野兽的粪便,混上泥土,涂抹在那些尖石和枯枝上。
一股混合了野兽气息和泥土腥气的味道,立刻在山道上弥漫开来。
韩老蔫蹲在一旁,全程看着陈放摆弄,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
可当陈放把那些带着尖刺的藤蔓缠上去,又抹上粪便后,他瞬间就明白了。
“陈小子,你……你这是在吓唬它?”韩老蔫凑近了,压低声音。
“不是吓唬。”陈放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是警告。”
“熊瞎子虽然蛮,但脑子并不笨。”
“它顺着这条路往下走,首先会闻到这些粪便的气味,以为这里是别的猛兽的地盘。”
“接着,这些枯枝会影响它走路,如果它还要硬闯,这些尖石头就会扎到它的皮肉。”
“虽然不会造成重伤,但会很疼,疼了,它就会犹豫。”
“它会想,山下这条路这么难走,到处都是麻烦,吃的还没到嘴,就先挨了一顿扎。”
“与其去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地方,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
“高!实在是高!”韩老蔫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还不够。”陈放摇了摇头。
他又带着犬队,在山道的两侧,更高更远的地方,来回走了几趟。
他让追风、雷达、幽灵和踏雪,在树干上、石头上,留下了大量的气味标记。
这些气味,对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对嗅觉灵敏的熊瞎子而言。
不亚于在它的必经之路上,挂满了“禁止通行”的警示牌。
“这下,它就算不疼,也得被烦死。”陈放做完这一切,才算松了口气。
“它会觉得,这片地盘已经被一群非常活跃、非常不好惹的家伙给占了。”
“为了几口吃的,跟这么多潜在的对手干一架,不划算。”
韩老蔫看着陈放,又看了看旁边那一脸平静的追风。
再看看自家那两条只会往前傻冲的黑风和追云,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狗和狗,真是不能比啊!
“走吧,韩大爷。”
陈放招呼了一声,“咱们的任务完成了。”
“这就完了?”韩老蔫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完了。”
陈放点头,“剩下的,就看那头熊瞎子识不识趣了。”
两人带着犬队,不再沿着熊瞎子的足迹追踪,而是抄了另一条小路,直接下山返回前进大队。
……
大队部里,煤油灯的火苗“噼啪”地跳动着。
王长贵听完陈放和韩老蔫的汇报,一言不发,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一队队长王大山和二队队长孙有才也都在,两人脸上的表情比锅底还黑。
“三百斤的野猪说撕就撕了……站起来比门框还高的熊瞎子……”
王长贵把烟锅在桌腿上使劲磕了磕,抬起头。
“这事,麻烦了。”
山体塌方,不光是毁了地,更是把那些祖祖辈辈都待在老林子里的大家伙,都给逼出来了。
“书记,这可咋办?”
王大山急得抓耳挠腮,“社员们都得下地,这要是冷不丁从林子里窜出个熊瞎子……”
“陈放,你小子主意多,你说说看。”王长贵把视线转向了陈放。
所有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了陈放身上。
陈放没有推辞,他心里早有盘算。
“咱们得双管齐下。”
“第一,得让那些畜生觉得,咱们村子是个硬茬,不好惹。”
“第二,咱们自己得把防备做到家,不能给它们任何可乘之机。”
“具体咋干?”王长贵追问。
“村里的民兵队,得用起来。”
陈放不紧不慢地开口,“从今天开始,夜里分班巡逻,尤其是在村子靠近山林的那几面。”
“巡逻的时候,带上锣和鼓。”
“隔上一段时间,就敲他一阵。”
“动静要大,越大越好。”
“让山里的畜生听清楚,咱们这儿人多,不好惹,晚上还不睡觉。”
这个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但非常有效。
野兽大多畏惧人类制造的巨大声响。
王长贵立刻点头:“这个法子好!”
“大山,这事你来安排,从民兵里挑些胆子大、靠得住的后生。”
“好嘞!”王大山立刻应下。
“第二。”
陈放继续说道,“村里的牲口圈,得加固。”
“特别是猪圈和羊圈,味道大,最容易招东西。”
“原来的木头桩子不牢靠,得换成更粗的,有条件的话,在外面再拉上一圈铁丝网。”
王长贵点了下头,“这事我来想办法!”
“光加固还不够。”
陈放走到桌边,拿起一支铅笔,在一张废报纸上画了几个简单的图形。
“咱们还可以做点小东西。”
他指着图纸解释:“用几个收来的空铁罐头盒子,里面放上几颗石子,用细麻绳串起来,挂在牲口圈外围的木桩上。”
“只要有东西靠近,碰到绳子,罐头一晃,里面的石子就会哗啦啦地响。”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点动静,足够把附近的人惊醒了。”
王大山和孙有才看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妙!这个法子太妙了!”
“书记,我这就去发动婆姨小子们,去各家收铁罐头盒子!”
“行!就按陈放说的办!”王长贵一拍桌子,做出最终决定。
“全村都动员起来,春耕不能停,安全更得保住!”
会议散去后,王长贵单独把陈放留了下来。
他重新点上烟袋,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陈小子,有件事,我得跟你透个底。”
“我今天托公社的通讯员给县里带了话。”
王长贵吐出一口浓烟,眼睛在烟雾后眯缝着。
“我就说,咱们这片山林,最近不太平,有大型野兽活动的迹象,还死过人,让县公安局那边备个案。”
“万一……真出了什么大事,咱们大队也算提前打过招呼,不至于手忙脚乱,说不清楚。”
陈放瞬间就明白了王长贵的深意。
这位老支书,不光是在为全村的安全上保险,更是为之前那件“天灾兽祸”的案子,再添上一道坚实的防火墙。
陈放郑重地点了点头。
“书记,我明白。”
他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