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勉强驱散着山洞内的寒意。花千骨蜷缩在火堆旁,裹着白子画脱下的外袍,身体渐渐回暖,沉重的眼皮开始打架。连日的惊吓与奔波,让她身心俱疲。
白子画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背对着她,看似在闭目调息,实则全部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风雪呼啸的声音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动静,但这并不能让他放松警惕。魔域的斥候既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就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暴风雪,对于追踪者而言是障碍,对于被追踪者,同样是致命的危险——他们无法快速转移,如同被困在了这小小的山洞之中。
时间在寂静与风雪声中缓慢流逝。
夜渐深,花千骨终于支撑不住,靠在洞壁上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细微的呼吸声。
白子画缓缓睁开眼,回头看了她一眼,确认她睡得安稳,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洞外那一片混沌的黑暗。体内的气流默默运转,抵御着寒意,也警惕着任何可能靠近的危险。
然而,最先传来的异动,并非来自洞外。
而是来自……他怀中的那枚,一直安静佩戴着的、属于花千骨的……宫铃!
那枚曾被摔碎,又被他小心翼翼粘合修复的宫铃,在此刻,竟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带着奇异颤音的轻鸣!
“叮……铃……”
声音很轻,混杂在风雪声中,几乎难以察觉。
但白子画却浑身猛地一僵!
这宫铃……自从修复后,便再未主动发出过声响!为何会在此刻……
他立刻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花千骨。她似乎并未被这细微的铃声惊扰,依旧沉睡着,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仿佛在梦中感受到了什么不安。
不是她!
是宫铃自身在预警?!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划过脑海!这宫铃曾伴随她经历生死,沾染过她的血与魂,莫非……它对魔气,或者对那所谓的“印记”有着某种特殊的感应?!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一时间!
“咻——!”
一道尖锐至极的破空声,撕裂了风雪的呼啸,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夺命符咒,朝着山洞入口处疾射而来!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那不是箭矢!而是一道凝聚到极致、散发着浓郁魔气的幽黑光束!
对方根本没有试探!一出手,便是绝杀!而且精准地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白子画瞳孔骤缩!想也未想,体内那缕气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爆发!他猛地向前扑出,不是躲避,而是用自己的身体,悍然迎向了那道致命的黑色光束!同时,右手快如闪电般拔出腰间短刃,横于胸前!
他不能躲!身后就是小骨!他若躲开,那道攻击便会直接轰入山洞,后果不堪设想!
“轰——!!!”
黑色光束狠狠撞上了横亘在洞口的短刃!
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寒刺骨又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恐怖力量,如同山洪暴发般,顺着短刃狠狠冲入白子画的体内!
“噗——!”
白子画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洞壁之上!手中的短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竟寸寸碎裂!
那黑色光束虽被挡下大半,但逸散的魔气依旧如同附骨之蛆,瞬间侵蚀了他的右臂经脉,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肿胀,失去了知觉!
“师父!”
花千骨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刚一睁眼,便看到白子画吐血倒飞、手臂乌黑的骇人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洞外,风雪中,数道笼罩在浓郁魔气中的身影,缓缓浮现。为首一人,身形高大,面容笼罩在翻滚的黑雾中,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眸子,正冷冷地注视着洞内。
“白子画……果然是你。”沙哑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风雪中响起,“交出那个丫头,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白子画靠着洞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右臂传来的剧痛和麻木感几乎让他晕厥,但他死死咬着牙,用未受伤的左手撑住地面,挣扎着想要站起。
他看着洞外那几道散发着强大魔息的身影,心沉到了谷底。
来的不是斥候,而是魔域真正的高手!而且,不止一人!
以他如今的状态,带着小骨,绝无可能从这些人手中逃脱!
难道……真的要止步于此了吗?
不!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就算死,他也绝不会将小骨交给他们!
他猛地转头,看向吓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的花千骨,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吼道:
“小骨!走!从后面……快走——!”
话音未落,他左手猛地一拍地面,体内那缕气流连同所有的生命力一起燃烧,化作一股强大的推力,将花千骨朝着山洞深处狠狠推去!
同时,他转过身,用那仅存的、完好左手,捡起地上断裂的刃尖,如同濒死的凶兽,朝着洞外的魔影,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屈的咆哮,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师父——!不要——!”
花千骨凄厉的哭喊声,被更加狂暴的法术轰鸣和兵刃交击声所淹没。
风雪夜,杀机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