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中弥漫着硝烟(主要是木乃伊骨灰)、尘土以及各种药剂混合的古怪气味。随着木乃伊首领化为飞灰,残余的诅咒之力如退潮般消散,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终于彻底消失。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剩下众人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王铁柱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巨斧扔在一边,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不知是谁的骨灰,咧了咧嘴,想说什么豪言壮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他奶奶的……可算消停了……”
布莱克直接四肢摊开呈“大”字形趴在地上,舌头耷拉在外面,胸口剧烈起伏:“累……累死狼了……感觉……感觉身体被掏空……比追着猎物跑三天三夜还累……”
卡伦虽然依旧靠着石柱试图维持风度,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的状态。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头在战斗中变得更加凌乱、还沾了些许灰尘的金发,深深叹了口气,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迈克尔骑士长收起十字剑,单膝跪地,低声祈祷,圣光温和地滋养着他自身以及靠近他的几名弟子。石坚沉默地盘膝坐下,运转功法恢复消耗巨大的真气。北渊盟的精英弟子们更是东倒西歪,不少人都带了伤,虽不致命,但看起来颇为狼狈。
李小星则手忙脚乱地检查着自己衣兜里的翠花,发现小家伙只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看向那堆因他而“意外”立功的木乃伊枯骨,表情十分复杂,似乎在思考自己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苏小萌强打着精神,操作着平板进行环境扫描:“能量读数趋于稳定……诅咒残留已清除百分之九十九点八……木乃伊生命反应归零……暂时安全。”她的声音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朱北站在众人前方,目光扫过全场。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连续操控“辟邪针法”精准打击诅咒核心,对他的神识消耗是巨大的。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
“抓紧时间休整,处理伤势。”朱北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铁柱,清点人数和伤势。晓雅,优先救治重伤员。”
林晓雅立刻带着几名状态稍好的医堂弟子行动起来,穿梭在人群中,施展治疗法术,分发丹药。一时间,地宫内弥漫开淡淡的草药清香,冲淡了之前的腐朽气息。
**一、 战后“急诊室”:神医出手,药到病除**
伤势最重的是两名武堂弟子和一名阵堂弟子。他们在之前的混战中被木乃伊的诅咒武器划伤,伤口不仅深可见骨,更重要的是缠绕着一股阴寒的诅咒余毒,不断侵蚀着他们的生机,普通的治疗法术效果甚微。
林晓雅尝试了几种方法,眉头紧锁:“这诅咒余毒很顽固,像是附骨之疽,常规的净化手段很难根除。”
朱北走上前,示意林晓雅让开。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一名武堂弟子手臂上那道发黑、不断渗出污血的伤口。在他的望气术下,那诅咒余毒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细丝,牢牢扎根在伤者的血肉和经脉之中,甚至试图向着心脉蔓延。
“这不是普通的毒素,而是诅咒能量的残留具现,可以理解为一种‘能量寄生虫’。”朱北冷静地分析道,“强行拔除会伤及本源,需要引导出来。”
他取出七根细如牛毛、却闪烁着纯净阳刚气息的“阳雷辟邪针”。这一次,他没有大范围施展,而是将力量凝聚于针尖。
只见他出手如电,七根金针精准地刺入伤员伤口周围的七处大穴,形成一个微缩的“北斗辟邪阵”。针尾微微颤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声。
“可能会有点疼,忍住。”朱北提醒道。
那名武堂弟子咬牙点头。
朱北指尖在针尾轻轻一拂,一缕至阳至刚、却又带着生生不息意味的阳雷真气(融合了生机之力,并非纯粹毁灭)顺着金针导入伤员体内。
“嗤……”
伤口处的黑气仿佛遇到了克星,瞬间剧烈翻腾起来,发出轻微的灼烧声。那名弟子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他硬是咬着牙没吭声。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只见那些扎根在血肉中的黑色细丝,被阳雷真气逼迫着,如同被驱赶的蛇虫,一点点从伤口处被“逼”了出来,化作缕缕黑烟,随即就被金针自带的辟邪之力净化消散。
不过片刻功夫,伤口处的黑色尽褪,恢复了正常的血肉颜色,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那股阴寒的侵蚀感已彻底消失。
朱北拔出金针,对林晓雅点点头:“可以了,现在用‘生肌散’和‘回春符’处理伤口即可。”
林晓雅和周围旁观的弟子们都看得目瞪口呆。如此棘手、连她都感到束手无策的诅咒余毒,在宗主手下,竟如同清理普通伤口般举重若轻!
“宗主……您这手针法,简直神乎其技!”林晓雅由衷赞叹。
朱北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为另外两名重伤员进行治疗,过程同样精准高效。他那举重若轻的姿态,仿佛刚才破解千年诅咒、此刻治疗疑难杂症,都只是日常操作而已。
王铁柱凑过来,看着伤员迅速好转,咂咂嘴道:“盟主,有你这手艺,以后咱们受伤都不怕了!比啥金疮药都好使!”
布莱克也恢复了些力气,吸了吸鼻子:“嗯!诅咒的臭味没了!现在只有药味和……铁柱你的汗味儿。”
卡伦也难得地表达了认可(虽然方式依旧别扭):“至少……比某些狼人的治疗方法(指舔伤口)要文明和有效得多。”
在朱北的亲自出手和林晓雅等人的辅助下,所有伤员的伤势都得到了有效控制和治疗。众人的士气也恢复了不少。
**二、 “战利品”分析与“母蛊”定位**
趁着休整的间隙,苏小萌和阿蒙也没闲着。
苏小萌操纵着探测法器,对那具黄金棺材进行了更深入的扫描,脸色越来越凝重:“宗主,情况不太对。棺材里的能量反应非常奇怪……‘母蛊’的信号确实在里面,但它的状态……像是在‘沉睡’?或者说,被某种东西‘封印’或‘包裹’着?而且,棺材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能量源,结构非常复杂,内部似乎有……空间折叠的迹象?”
阿蒙则捧着《太阳金经》,对照着棺材上的纹路和地宫的布局,试图找到更多线索。“经书上提到,亵渎法老安眠之地者,将承受‘剥皮噬骨之痛,永世沉沦之寂’……这描述的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但刚才的诅咒似乎偏向于灵魂压制和生机剥夺……”他若有所思,“难道,棺材里除了‘母蛊’,还有别的?或者说,‘母蛊’本身就是以某种……‘亵渎’的方式存在于这里的?”
朱北走到黄金棺材前,没有贸然触碰。他再次开启望气术,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避开棺材外部那些华丽纹路中隐藏的防护能量,向内渗透。
这一次,他感知得更加清晰。
棺材内部,确实存在一个强大的生命(或者说非生命)能量聚合体,散发着与全球“病源蛊”同源、但精纯和强大万倍不止的邪气——那应该就是“母蛊”无疑。但正如苏小萌所说,这“母蛊”似乎处于一种被束缚、被限制的状态,它的核心被一层更加古老、更加晦涩、带着浓郁死亡与星辰寂灭气息的能量包裹着,如同一个茧。
而整个黄金棺材,不仅仅是一个容器,更像是一个精密的“能量转换器”和“囚笼”。它正在从地脉中汲取能量,一方面维持着对外层那个“茧”的封印,另一方面……似乎又在极其缓慢地,将某种东西,渗透进“母蛊”内部?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腌制”或者“改造”?
朱北的眉头深深皱起。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这个“母蛊”似乎并非完全受“巫妖”控制,它本身可能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而“巫妖”和这个金字塔地宫,或许是在利用它,或者……在试图“驾驭”甚至“转化”它?
“宗主,有什么发现吗?”王铁柱凑过来问道,看着那金光闪闪的棺材,眼神里既有警惕,也有一种“这玩意儿能值多少钱”的好奇。
“情况很复杂。”朱北沉声道,“棺材里的‘母蛊’状态异常,它可能既是危机的源头,本身也处于某种危险之中。而且,我怀疑那个‘巫妖’并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布莱克疑惑地抽了抽鼻子,“可我总觉得有股更讨厌的味道,若有若无的……”
“他的气息很淡,更像是通过某种方式远程监控着这里。”朱北解释道,“或者说,他的本体,可能藏在更深处,或者……根本就不在这个空间。”
这个推测让众人心头一凛。如果“巫妖”不在这里,那他在哪里?他又在谋划什么?
**三、 决策与休整:最后的宁静**
面对眼前错综复杂的局面,朱北迅速做出了决断。
“所有人,原地休整一个时辰。”他下令道,“尽快恢复体力和真气。铁柱,安排人手轮流警戒。小萌,继续分析棺材的能量结构,寻找安全开启的方法,或者找出‘巫妖’可能存在的线索。阿蒙,仔细研读《太阳金经》,看看有没有关于这种‘封印’或‘改造’仪式的记载。”
“是!”众人领命。
地宫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依旧存在。大家都知道,打开这具黄金棺材,很可能就是最终决战的导火索。门后的,可能是被封印的“母蛊”,可能是“巫妖”的陷阱,也可能是完全未知的恐怖。
王铁柱安排好警戒,自己也找了个角落,抱着斧头开始打坐,只是那蒲扇般的大手还时不时摸一下斧刃,显然随时准备跳起来再战。
布莱克从他那巨大的保鲜箱里(居然还没丢)掏出一块血淋淋的生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补充消耗的体力,吃相依旧豪迈。
卡伦则找了个远离众人的干净角落,先是小心翼翼地用特制手帕擦拭着脸颊和双手,然后又拿出一个小镜子和梳子,试图整理那头乱糟糟的金发,表情十分专注,仿佛这是什么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迈克尔骑士长则默默擦拭着他的十字剑,圣光在剑身上流淌,似乎在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李小星小心翼翼地给口袋里的翠花喂了几滴清水,小家伙终于缓了过来,不再抽搐,只是蔫蔫地趴着,小胸脯微微起伏,偶尔发出一声微弱的“叽喳”,仿佛在诉说着刚才的惊魂一刻。李小星自己则真的拿出了那本厚厚的《药材药理大全》,借着迈克尔骑士长盔甲上散发的柔和圣光,认真地翻看起来。他眉头紧锁,手指一行行划过书页,嘴里还念念有词:“雄黄……辛温,解毒杀虫……对付阴邪之物……清心散,安神定魄……难道对亡灵的意识混乱也有奇效?藿香正气水……” 他那副煞有介事、试图从理论高度总结刚才那场“医疗行为艺术”经验教训的样子,带着一种令人忍俊不禁的认真与懵懂。
不远处,苏小萌和阿蒙几乎把头埋进了数据和古老的符号里。苏小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黄金棺材的三维能量模型缓缓旋转,各种复杂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她时不时推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高度专注的习惯动作),指着某个能量节点对阿蒙快速解释。阿蒙则一手捧着《太阳金经》,一手在空中比划,对照着棺材上的纹路和苏小萌的模型,用带着口音的汉语低声回应,两人不时因某个发现而眼神一亮,又或因某个难题而同时蹙眉,气氛紧张而专注。
朱北盘膝坐在队伍的最前方,正对着那具散发着不祥光芒的黄金棺材。他双目微阖,面容平静无波,仿佛与周围尚未散尽的尘埃和血腥气息隔绝开来。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又像是风暴眼中那片刻的绝对宁静。然而,每一个经过他身边去取水或丹药的弟子,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在那看似平静的躯壳之下,仿佛蛰伏着一头随时可以撕裂苍穹的洪荒巨兽,磅礴的力量引而不发,却让所有人莫名地感到安心。他,就是这支伤痕累累却意志坚定的队伍唯一的主心骨,是面对那棺材背后无尽未知与危险的最终倚仗。
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在死寂的地宫中显得格外短暂,也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充满了煎熬与等待。地宫穹顶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粘稠和深沉,如同远古巨兽缓缓张开的口吻,带着冰冷的恶意,等待着将一切生机吞噬。而那具黄金棺材,依旧静静地矗立在黑曜石平台上,宝石折射着微弱的光,仿佛一只冷漠的、充满诱惑与嘲弄的眼睛,无声地催促着,挑衅着。
最终的秘密,就隔着一层棺盖。
最终的战斗,已能闻到硝烟的味道。
近在咫尺,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