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凶兽的凄厉嘶吼,裹挟着蚀骨的怨毒从黑雾深处炸响!群鸦惊起如墨浪翻卷,遮天蔽日,无数裹挟着恶意的阴影,便如濒死巨兽抽搐的利爪,向着那抹剑影狰狞抓去。指间九龙戒骤然发烫,似被唤醒远古秘契,嗡鸣震耳,与他擂鼓般的心跳共振。
倏然有一线天光如利剑劈裂沉夜,天地间似有万魂悲泣,残剑虚影兀立如孤峰指路。冰封绝地里,那缕金芒如烧红的烙铁刺入深渊,不仅照亮了断剑虚影上“天机阁”三字的古老篆文——当光芒斜斜掠过谷地,恰照在重伤昏迷的阿牛先前颓然倚坐的冰壁前:那面晶莹剔透的冰墙深处,竟赫然浮现出一条金鳞闪烁、利爪怒张的苍龙暗纹。
那绝非冰脉折射的幻光——分明是蛰伏于万丈玄冰之下,沉睡万古的洪荒龙力,正透过冰壁缓缓苏醒。
林中风声骤紧,如鬼哭狼嚎,方才还跳动着暖意的篝火,竟在刹那间冻结成幽蓝的冰焰,悬在黑暗中微微发颤。
金凡刚用袖角拭去昏迷师妹阿蓉额角的冷汗,指尖还残留着她滚烫的体温,一股针尖般的寒意便顺着脊椎猛地扎上天灵盖。无形杀气如墨汁泼入清水,瞬间弥漫整个营地,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草丛里夏虫的唧唧声戛然而止,连夜风都似被冻僵,停止了呜咽。冰焰映照下,金凡的脸苍白如纸,唯有瞳孔里跳动着惊疑。
“不好!”
脑海中警铃炸响,全身肌肉瞬间凝成铁石,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冻成冰碴。左手如铁钳般按住胸口衣襟——那里,时光之戒正烫得惊人,隔着单薄的布衫,仍能感受到它如受惊幼兽般剧烈的脉动。右手则如老树盘根,死死撑在倚树昏迷的阿蓉身前,将她护得密不透风。
抉择如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在他心口!
戒指!师门千叮万嘱,此物关系着苍生安危,更是他揭开身世迷雾的唯一线索,绝不容有失!可阿蓉……那个与他从青石镇一路闯来的师妹,此刻正毫无防备地昏睡,唇角还残留着白日里分饼时的浅笑……若敌人袭来,她便是最脆弱的靶子!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瞬间浸透了中衣。左手下是沉甸甸的责任,右手前是活生生的人命——他该护哪一个?
就在这撕裂般的犹豫几乎要将他元神扯碎的刹那,破空声骤然响起!
嗤啦——!数道幽蓝寒芒撕裂夜幕,轨迹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却快如闪电——一道直取他按戒的左胸,两道竟绕过他的臂弯,射向阿蓉毫无防备的面门!角度之刁钻,狠辣得令人齿冷!
金凡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恐惧如冰水浇头,愤怒似烈火焚心,而护着阿蓉的右臂却烫得惊人——那是同伴的温度,是他绝不放手的执念!四种情绪交织成狂涛,瞬间冲垮了所有犹豫。
“休想!”低吼从齿缝中挤出,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不退反进!腰身猛然一拧,如被骤然松开的劲弓,矮身侧旋间,右手已化掌为拳——“嘭”的一声,衣袖鼓胀如皮球,一股刚猛内劲裹挟着破空锐啸,狠狠砸向射向阿蓉的两道寒芒!左手却仍死死按在戒指上,只借着旋身的惯性,用小臂硬生生向外一格——他要护住戒指,更要护住身后的人!
铛!嗤!拳劲撞飞暗器,火星迸溅如星子,短暂照亮他汗湿的额发与紧抿的薄唇。左臂却传来钻心剧痛——寒芒虽被格偏,仍在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温热的血瞬间染红半只衣袖,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血花,如同死神的鼓点,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桀桀桀……”黑暗中传来指甲刮擦骨头的怪笑,“小子,交出光阴之匙,或可留你师妹全尸!”树影婆娑处,数道鬼魅身影缓缓显形,为首者枯瘦如柴,脖颈上青筋暴起如蚯吲,唯有双眼赤红似血,死死黏在金凡按胸的左手上——那眼神,活像饿了三天的鬣狗瞅见肥羊,贪婪几乎要从瞳孔里溢出来。
“做梦!”金凡喘息着,左臂剧痛让声音发颤,脊梁却挺得笔直如枪。他将阿蓉往树后又护了护,眼神淬了冰般冷冽,寸步不让地挡在昏迷的师妹与虎视眈眈的敌人之间。守护戒指是师门赋予的宿命,可守护身后这条鲜活的性命,是他金凡自己选的——这份信念如熔炉淬火,竟暂时压过了伤痛与恐惧,让他周身腾起一股以命搏命的孤勇。
“敬酒不吃吃罚酒!”枯瘦首领怪笑一声,赤红眼眸里杀意暴涨,“给我上!先杀那丫头,看他还敢嘴硬!”
话音未落,右侧灌木丛中骤然喷出一团墨绿色毒雾,腥臭扑鼻,蚀得草木滋滋作响!左后方则有黑影如鬼魅贴地滑行,十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掏向他腰眼!正面更有两道掌风如山崩般压来,刚猛霸道,直取他头颅——竟是要攻他护不住的死角,逼他弃守阿蓉!
金凡瞳孔骤缩成针!毒雾已至眼前,爪风擦着腰侧掠过,正面掌力更是压得他呼吸一滞!右手需挡掌风,左臂伤口剧痛几乎抬不起来…可阿蓉就在身后,那毒雾只要沾上一丝,便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