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的身体康复得很快,已经能在苏言的搀扶下,在病房里慢慢走动了。医生说他年轻,底子好,加上精心照料和复健,恢复速度远超预期。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病房里的气氛也越来越轻松。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林婉卿提着两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来到了病房。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里都盛满了欣慰和满足。经过这次生死考验,她看待苏言的眼神,早已是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慈爱。
“妈,您来了。”苏言正扶着沈屿在窗边慢慢踱步,看到林婉卿,立刻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他现在喊“妈妈”已经非常自然顺口了。
沈屿也停下脚步,看向母亲,唇角微扬:“妈。”
“哎,”林婉卿应着,走过去仔细端详儿子的气色,满意地点点头,“嗯,脸色好多了,精神头也足了。看来言言把你照顾得很好。”她说着,疼爱地拍了拍苏言扶在沈屿臂弯上的手。
苏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林婉卿将两个丝绒盒子放在茶几上。她的目光先落在苏言身上,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言言,”林婉卿打开那个稍小一些的长方形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做工极其精美的金镶玉平安锁项链。锁片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温润无瑕,周围镶嵌着繁复精巧的累丝金边,下面坠着三个小巧的金铃铛,轻轻一动,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且寓意深远。
“这次阿屿出事,妈这心里……真是后怕。”林婉卿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拿起那条平安锁,目光充满怜爱地看着苏言,“以前……是妈疏忽了,总想着你还小,有阿屿护着就行。可经过这次,妈才想明白,你们俩,都是妈的心头肉,哪个出了事,妈都活不下去。”
她拉过苏言的手,将平安锁郑重地放在他掌心:“这条平安锁,是妈特意去护国寺请方丈大师开过光的,佑你平安顺遂。以后,就戴着它,平平安安的,再也别让我们担心了,好不好?”
苏言看着掌心那枚温润厚重的平安锁,听着林婉卿发自肺腑的话语,眼眶瞬间就红了。平安锁……这个词汇,勾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好像也有过一个平安锁。是妈妈季婉婉怀着他时,一步一叩首去城外的观音庙求来的。小小的,银质的,因为当时苏家并是很不富裕。妈妈总说,戴着它,菩萨会保佑言言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可后来,妈妈不在了。那个平安锁,也不知所踪。好像……是被王婉的儿子苏铭抢走了,当着他的面扔进了臭水沟里。他当时哭着去捞,却只捞回一手污泥和绝望,还被苏海明那畜生给打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平安锁,也再也没人跟他说过“保佑你平安”这样的话。
直到遇见沈屿。沈屿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温暖。而现在,沈妈妈又给了他一个平安锁,一个更珍贵、承载着更深厚爱意的平安锁。
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滴在温润的玉石上。苏言哽咽着,重重地点头,想说谢谢,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林婉卿看到他落泪,心里更是酸楚不已,她拿出纸巾,轻轻替苏言擦去眼泪,柔声道:“好孩子,不哭。以后有妈在,有阿屿在,谁也不能再欺负你。这平安锁,你戴着,就当是……妈把你小时候丢的那个,给你补上了。”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苏言的防线。他再也忍不住,扑进林婉卿怀里,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委屈孩子,放声哭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恐惧和悲伤,而是积压了太久的委屈被彻底抚平、被深沉的爱意包裹的释放。
林婉卿红着眼圈,轻轻拍着苏言的背,任由他宣泄情绪。
沈屿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深邃的眼眸里也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心疼苏言,也感激母亲。他伸出手,轻轻揽住苏言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
等苏言情绪稍微平复,林婉卿才笑着替他擦干眼泪,亲手将平安锁戴在他的脖子上。白玉贴着他白皙的皮肤,更显得温润通透,金色的铃铛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发出细碎悦耳的声音。
“好看,我们言言戴着真好看。”林婉卿端详着,满眼慈爱。
苏言低头看着胸前的平安锁,手指珍惜地摩挲着光滑的玉面,脸上还挂着泪珠,却露出了一个带着鼻音、却无比灿烂的笑容:“谢谢妈妈……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林婉卿欣慰地笑了,然后,她拿起了另外一个更大、更古朴的圆形首饰盒。这个盒子是紫檀木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透着岁月的沉淀感。
林婉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通透欲滴、翠色盎然的翡翠玉镯。那翡翠的种水极好,颜色均匀饱满,莹润的光泽仿佛在流动,一看便是传承多年的稀世珍品。
看到这个镯子,连沈屿的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林婉卿的目光变得无比郑重,她看向苏言,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言言,这个镯子,是沈家祖上传下来的,只传给历代的长媳。”
“妈!”沈屿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和……微妙的不自在?他看向母亲,眼神复杂。
林婉卿没理他,继续对苏言说道:“以前妈总觉得,你还小,不着急。可现在,妈等不及了。阿屿这次能闯过鬼门关,是你把他喊回来的。是你守着他,撑着他,也撑着我这个当妈的。在我们沈家最难的时候,是你没有离开。在你心里,早就已经是沈家的人了,是我们沈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她拉过苏言的手,目光灼灼:“这个镯子,今天妈就正式交给你。它代表着沈家对你的认可,也代表着妈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以后,你就是我们沈家名正言顺的另一个主人。阿屿要是敢欺负你,妈第一个不答应!”
苏言彻底愣住了,他看着那枚翠色欲滴、象征着传承与认可的玉镯,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腔。长媳?沈家的另一个主人?这……这太贵重了!不仅仅是金钱的价值,更是那份沉甸甸的、将他与沈家血脉、与沈屿的未来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承诺和责任。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屿,眼神里带着无措和询问。
沈屿看着自家小爱人那副受宠若惊、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故意板起脸,看向母亲,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近乎撒娇的抱怨:
“妈,我才是您亲儿子吧?这传家宝,您是不是给错人了?怎么感觉言言才是您亲生的,我倒像个上门女婿?”
这话一出,原本凝重感动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林婉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浑说什么!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言言,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坐在这儿跟我贫嘴?这镯子不给言言给谁?给你你能戴吗?”
苏言也被沈屿这突如其来的“醋意”逗得破涕为笑,脸颊绯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沈屿伸手,揽住苏言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对母亲笑道:“是是是,您说得对。言言是我们家的大功臣,该赏!别说一个镯子了,把我整个沈氏集团给他都行。” 他低头,在苏言耳边用气音低语,“连我都是你的。”
苏言的耳朵尖瞬间红得滴血,羞得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林婉卿看着儿子儿媳这甜蜜的互动,眼里满是笑意和欣慰。她拿起那只玉镯,对苏言柔声道:“来,言言,把手给妈。”
苏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郑重地伸出左手。他的手腕纤细白皙,与那浓艳的翠色相映生辉。
林婉卿小心地将玉镯套进苏言的手腕。镯子的大小竟然刚刚好,仿佛天生就该属于他。翠绿的镯子衬得他手腕愈发白皙纤细,温润的光泽与他颈间的平安锁交相辉映,一种沉静而高贵的气质油然而生。
“真好,正合适。”林婉卿满意地点点头,眼眶又有些湿润,“真好……”
苏言抬起手,看着腕间这枚承载着沈家百年传承和深厚情意的玉镯,心中百感交集。从孤苦无依、任人欺凌的“小哑巴”,到如今被沈家视若珍宝、赋予重任的“长媳”,这一路走来,坎坷艰辛,却终究……苦尽甘来。
他转头,看向身边眉眼含笑的沈屿,又看向满眼慈爱的林婉卿,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踏实感填满。他有了家,有了爱他的人,有了坚实的依靠和温暖的归属。
“谢谢妈妈……”千言万语,最终化作最真挚的感谢。这一次,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沈屿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玉镯和平安锁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幸福敲门的回音。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笼罩着相拥的三人,温暖而明亮。传家宝传承的不仅是财富,更是爱、责任与生生不息的希望。而苏言这只曾经迷途的雀鸟,终于找到了他永恒的归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