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外面的声音被完全隔绝,太子也不知道那个小胖子吭哧吭哧的挥舞着锄头挖着墙角,对他的人虎视眈眈。
眼下的他有着许多疑问还未解开。
等云想衣和楚雄都进天牢去了,凑齐多难啊,不如今天的戏全部一起唱完。
进来的时候,想了一下胖知知和楚鹤轩的友好关系,还是大发仁慈不让小胖子进来了。
听不到,不知道就不会担心啦。
免得还要挨他父皇的骂
他真是太聪明了。
太子不是很走心的想道。
在明若清把门关好后,零帧起手。
“云班主,孤有一事不明,楚鹤轩……在此事中,究竟扮演何种角色?你与他,又有何关联?”
云想衣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太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与楚鹤轩的关系,世间知道的人已经死掉了,太子就这么神机妙算吗?
她不由得对太子的手段感到一阵心悸。
太子看到云想衣的眼神,就知道她又误会了!
谁又知道,他其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一切全部源于上一世的特殊,楚鹤轩是镇国公府唯一没有上船的人。
以云想衣的恨意会放过一个楚鹤轩吗?
更是在画舫惨案没多久就与镇国公府决裂,在与镇国公府作对的路上乐此不疲。
云想衣当然不知道太子的特殊情况,她全当太子已经调查清楚。
现在只想听当事人说一下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好与手上的证据相比对。
既然已被点破,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云想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追忆,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其实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切不过源于楚鹤轩的母亲。
那个传闻中的青楼女子。
一个是官宦家庭的小姐,家族倾覆,坠入泥潭,在风尘中遇到一个看似可以依托的男人,便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交付了身心。
可惜,她爱上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
云想衣的目光紧紧的看着楚鹤轩,仿佛在追忆那个弱柳扶风,无处可依的女子。
萧庭月,一别经年,真是好久不见啊。
云想衣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楚雄贪恋她的美色与才情,却绝不会让一个罪臣之女成为他的污点,萧庭月怀孕后,被他带入京城,安置在外面,连妾室的名分都吝于给予。她的死,我也不是无辜的人。”
云想衣并没有回避她自己干的事情,桩桩件件她记得清清楚楚,但她不会因为怜悯停下她的脚步。
“那时,我已在京城设法立足,暗中查访楚雄的罪证,我查到了她,也查到了她家族的败落,与楚雄息息相关,楚雄是她如今苦难的缔造者。”
可以想象,发现这一切对萧庭月的打击,救她于水火的男人,是导致她位于水火的罪魁祸首,她还为他生下了孩子。
“她得知这一切崩溃了,想过死,可她做菟丝花太久了,连死都已经没有了勇气,她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圈禁在那个外宅里。”
云想衣眼中闪过复杂。
“还是我,找到她,告诉她我的身份,我的仇恨,起初,她只是麻木地听着,她连复仇的勇气都已经丧失。是我一次次在她耳边诉说楚雄的残暴,诉说我们惨死的亲人,潜移默化的重新点燃了她心底那点不甘和恨意。”
“她终于……提起了勇气,为了她自己,为了她不明不白死去的家人,为了她那身份尴尬的儿子,争一个……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未来。”
云想衣的语气中带着悲凉,萧庭月是她亲眼见证的悲剧。
“萧庭月决定利用自己还能接触到楚雄的机会,隐忍潜伏,伺机报仇,至少……要拿到他的罪证。”
然而,楚雄的冷酷远超他们的想象。
“一个出身有污点涉及朝廷纷争的女人,对楚雄来说,活着,就是他的隐患。楚雄根本没想过纳她进门,在她生下楚鹤轩后,她对他最后的利用价值也消失了。”
云想衣没有闭上眼睛,她的眼神死死锁定了楚雄,恨不得啖之血食之肉。
“我就在暗处,亲眼看着楚雄的人,活生生的将她勒死,她的眼睛紧紧的看着我藏着的方向,嘴里却做着不要出来的口型。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萧庭月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高门大院阴暗的角落。
“她死后,我接管了她暗中积攒的的所有银钱,带着这些和她未尽的心愿,回到了江南,和那些遗孤,一起组建了云水班,她没能亲手报仇,但她留下的东西,成了我们复仇的基石。”
楚雄听完这些却出奇的没有任何神色变化,成王败寇,多添一项罪名而已。
连上了,一切都连上了。
太子的手极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前世看似不合常理的疑点,此刻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云想衣这个使用同归于尽式复仇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随手下了一步闲棋。
她或许并未想太多,只是出于对故友的感情,放无辜的孩子一命,又因为对故友的怀念,单纯的想告诉楚鹤轩他身世的真相,让他知道他母亲为何而死,让他看清楚雄的真实面目。
她的初衷可能并没有希望楚鹤轩能做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人该记得萧庭月,她只是希望有人知道真相。
然而就是这随手一步,在她的计划全盘失败,云水班全员惨死之后,有人递过去了云想衣留下的东西。
就是这些东西,让楚鹤轩接过云水班复仇的大旗,成为跟镇国公府不死不休的政治敌人。
好一个云想衣!
好一个……看似无心,实则定鼎的闲棋。
要知道楚鹤轩在云想衣死后,持续的为镇国公府的未来“添砖加瓦”,只不过添的是镇国公坟墓的砖瓦。
太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有勇有谋,心智坚定,这份心计,这份绵绵不绝的恨意。
云想衣这人若生于庙堂,或许会是搅动风云的枭雄。
可惜,她生于冤屈,长于复仇。
云想衣,这人,该怎么办呢?
他不舍得杀,但又有不得不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