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基神核的七彩光芒还在天际流转,光明规则的金色符文尚未完全刻入世界地基,变故毫无预兆地爆发——
胸前的取悦值计数器骤然熄灭,屏幕上的“230,000,000,000”瞬间清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黑。紧接着,张治恒体内的正向取悦能量如潮水般退去,逆基神核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七彩光芒寸寸黯淡,最终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怎么回事?!”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摸到一片虚无,体内空荡荡的,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无比。
更恐怖的是世界的反噬:刚被金色藤蔓修复的土地再次疯狂龟裂,裂缝比之前更深、更宽,黑渊中涌出的不是绝望能量,而是纯粹的“死亡气息”,所过之处,微光青草瞬间化为飞灰,新搭建的房屋轰然倒塌,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刺骨,吸一口就像吞下无数冰碴,呛得人肺腑生疼。
光明规则的符文在天空中扭曲、变黑,最终碎裂成无数带刺的文字,扎进每个人的脑海:【取悦值归零,世界地基能量耗尽,十分钟后,万物湮灭】
“不——!”
第一个崩溃的是那个被张治恒唤醒的粉色罗裙少女,她刚找回人类的情感,还没来得及感受温暖,死亡的阴影就已笼罩。她捂着胸口,瞳孔因极致的恐惧放大到极致,嘴角溢出鲜血,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眼睛还圆睁着,定格在不敢置信的惊恐中——她是第一个被活活吓死的人。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取悦值没了!能量没了!我们要死了!”一个幸存者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抠进头皮,鲜血淋漓,“正向取悦根本没用!祂们玩够了!就要把我们都弄死!”
有人试图凝聚正向情感,却发现心底的希望如风中残烛,一触即灭。没有取悦能量的支撑,连“开心”“守护”这些情绪都变得沉重无比,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人群开始混乱,有人互相推搡、踩踏,尖叫声、哭喊声、绝望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比之前任何一场诡异入侵都要混乱。
“妈妈!我怕!”一个孩子紧紧抱住身边的大人,身体抖得像筛糠,话音未落就眼前一黑,晕死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张治恒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曾以为自己见过最黑暗的真相,曾以为半疯半醒的自己能抵御一切恐惧,可当死亡不再是遥远的威胁,而是近在咫尺的窒息感时,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决绝都在瞬间崩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快速流逝,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濒死的沉重,世界在他眼前旋转、变黑,耳边“祂们”的嘲讽笑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无数条毒蛇钻进耳道,啃噬着他的心智。
“不……我不想死……”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之前的豪言壮语、之前的逆基为乐,在绝对的死亡恐惧面前,都变成了可笑的自欺欺人。他猛地弯腰,双手撑着地面,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顺着额角、后背疯狂流淌,浸湿了衣衫。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被吓尿了。
这不是疯癫,不是决绝,是纯粹的、来自人类本能的恐惧。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地狱般的景象:有人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停止;有人疯狂地冲向黑渊,宁愿摔死也不愿承受等待湮灭的恐惧;还有人互相撕咬,在绝望中暴露了最原始的恶,试图用他人的痛苦缓解自己的恐惧。
取悦值归零,不仅抽走了世界的能量,也抽走了人类最后的理智。
“哈哈……哈哈哈……”张治恒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凄厉,带着哭腔,与之前的疯笑截然不同,“什么正向取悦……什么逆基神核……都是假的!我们从来都不是拓荒者,只是祂们随时可以掐断的玩具!”
他瘫坐在龟裂的土地上,双腿间的湿痕越来越大,毫无形象可言。曾经的微光铠甲消失无踪,裸露的皮肤沾满了泥土和冷汗,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一丝清醒的决绝,只剩下被恐惧彻底吞噬的茫然。
世界地基的震颤越来越剧烈,黑渊中涌出的死亡气息越来越浓,空气稀薄到几乎无法呼吸。幸存者的数量在快速减少,要么被吓死,要么互相残杀,要么坠入黑渊,原本充满希望的聚落,转眼间就沦为人间炼狱。
“祂们……满意了吗?”张治恒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看着我们像蝼蚁一样挣扎、死亡……这就是祂们想要的终极取悦?”
就在这时,他的手无意间摸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是阿念的尸体。
不知为何,阿念的尸体没有像之前那样变得透明,反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度。那丝温度顺着指尖传入张治恒的体内,像是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被恐惧包裹的心脏。
他低头看着阿念平静的面容,想起了她生前的坚定,想起了她为了守护自己而死,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要用正向取悦,建一个不用绝望就能活下去的新世界”。
那些被遗忘的执念,在极致的绝望中,悄然复苏了一丝。
张治恒的身体依旧在颤抖,双腿间的湿痕还在,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空洞的眼神中,渐渐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疯癫的光。
“死……也要死得像个拓荒者……”他咬着牙,艰难地撑起身体,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执拗,“祂们想看我们绝望死去?我偏不……哪怕没有取悦值,哪怕世界要湮灭……我也要在最后一刻,给祂们演一场‘向死而生’的戏!”
他抱起阿念的尸体,踉跄着走向混乱的人群,尽管双腿还在发软,尽管恐惧还在啃噬着他的神经,但他空洞的眼神中,那点疯癫的光,却越来越亮。
世界地基的崩塌进入了最后阶段,黑渊开始扩大、连接,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张治恒知道,这场取悦游戏,还没结束。
他的疯胆碎了一次,却在绝望的废墟中,重新长出了一根更硬、更疯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