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处理厂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后续的麻烦不少。受伤的江景辞被紧急送往医院,他肩膀上的伤口极深,且带有煞气侵蚀,需要特殊处理和高强度抗生素。江凌雪一边照顾哥哥,一边还要配合相关部门处理夜叉可能留下的隐患,忙得焦头烂额。
就在江景辞住院的第三天下午,江凌雪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医院出来,准备去买些必需品。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她无意间一瞥,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穿着宽大黑色连帽卫衣、戴着口罩的纤细身影,正低着头匆匆走过。那身影,那走路的姿态,江凌雪绝不会认错——
是林诗语!
消失了整整两个月的林诗语!
“诗语!”江凌雪失声喊道,不顾一切地冲过刚刚变绿的车流,引起一片刺耳的刹车和咒骂声。
她冲到对面,一把抓住了那个女孩的手臂。
女孩猛地抬起头,帽檐下露出的眼睛,让江凌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是诗语的脸,但……又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诗语。
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像两口枯井,深不见底,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麻木的死寂。眼窝深陷,周围是浓重的、连口罩都遮不住的青黑。露出的额头和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仿佛对一切都已无所谓的疲惫与冷漠。
最让江凌雪心脏骤停的是,她抓住诗语手臂时,宽大的卫衣袖口因为动作向上滑落了一截——在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臂上,除了之前见过的密密麻麻的旧伤疤,又添了数道新鲜的、红肿未消的刀割痕迹!而且,就在那手腕内侧,一道极其狰狞的、缝过针的纵向疤痕赫然在目,那绝不是普通的划伤,那是……割腕留下的!
“诗语!你的手……还有你的腿!我上次看到……”江凌雪的声音因为恐惧和心痛而剧烈颤抖,她记得上次恍惚一瞥,似乎在她小腿上也看到过类似的痕迹。
林诗语猛地抽回手臂,迅速拉下袖子,遮住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慌乱和抗拒。
“你认错人了。”她的声音从口罩下传来,低沉、沙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我没有认错!诗语,是我啊!凌雪!”江凌雪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她试图去拉林诗语的手,“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哥?你跟我说啊!”
听到“我哥”两个字,林诗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那片死寂的眼眸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你看错了。”她重复着这句话,语气淡漠得令人心寒,“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哥。”
说完,她不再给江凌雪任何机会,猛地转身,像逃避瘟疫一样,快步汇入人流,很快便消失在了街角。
江凌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街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那不是梦。
林诗语还活着。
可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手臂上层层叠叠的伤痕,腿上可能存在的伤口,手腕上那道致命的割腕疤痕,还有那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的、死寂的眼神……
这两个月,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样极致的痛苦,能把一个曾经明媚温暖的女孩,变成如今这副自我毁灭、行尸走肉般的模样?
江凌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巨大的无力和悲伤如同冰水般将她淹没。她找到了诗语,却仿佛失去了她更多。
哥哥在医院里,因为一丝渺茫的希望和沉重的罪责感而重新振作(或者说陷入另一种偏执)。
而诗语,却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深渊。
那个曾经连接着他们的、名为“感情”的纽带,如今似乎只剩下了一道道刻在肉体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和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