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母边走边说,话音刚落,就与门外的陆明桂对了个正着。
她眼神一闪:“哟,这不是亲家母?怎么有空过来?”
“家里不忙?”
她可是知道这位亲家母的,在宋家就像头老黄牛,忙个不停,所以教出来的闺女也是如此。
说罢又看了一眼陆明桂身后。
陆明桂身后乌泱泱站了不少人,除了她从永丰村带出来的十几个,还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有些闲人甚至是从镇子上就跟来看热闹的。
人影幢幢,后头好像还有两辆牛车。
最显眼的自然是前头的张家人,唢呐吹得震天响,就差举着招魂幡。
吴母嗤笑:“这是不种地,改做吹鼓手了?”
“咋地?送葬啊?”
陆明桂没说话,等到这一曲凄婉的《豆叶黄》结束,她才说道:“倒不是送葬。”
“是来送脏东西。”
她说完让开身子,露出牛车上的两人。
吴顺子被打的面目全非,而孙莲莲低头不敢见人。
因此吴母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二人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只以为是这次宋小秋回娘家告了状,所以陆明桂拉了一牛车的脏东西来恶心自己。
“脏东西?什么脏东西要送来我这?”
“咱吴家可不要什么脏东西,直接拉去乱葬岗!”
陆明桂回头看着吴顺子:“听见了?”
“那就拉去乱葬岗,不知道野狗会不会嫌脏,不愿意下口!”
吴顺子见驾车的人竟真的准备掉转车头,心中又惊又怒,连忙颤声叫道:“娘,娘,是我啊!”
吴母哪里会听不出儿子的声音?
她分开众人,几步走上前,细细看去,牛车上被五花大绑的人不是二儿子又是谁?
儿子身旁的,不正是自己的侄女莲莲?
看着脸肿的好似猪头一般的儿子,吴母心疼极了。
她回头瞪着陆明桂:“好你个陆婆子!”
“教不好自己闺女,竟然还敢打我儿子?”
打骂都不说了,这搞了一副送葬的架势,拉着自家儿子回来,是几个意思?
咒她儿子死吗?
平日里,吴母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宋小秋,此刻也没把陆明桂放在眼里。
因此嘴上骂着,手更是扬起,眼见就要打在陆明桂的脸上。
陆明桂早有防备,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身边一个婆子就率先抓住了吴母的手。
这个婆子姓王,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
她抓着吴母的手狠狠一甩:“好你姓吴的,真是不讲理,哪有朝亲家母动手的道理?”
吴母被她突然一甩,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脸上就重重挨了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就见陆明桂慢慢放下手,原来是她趁机给了吴母一巴掌。
王婆子:……
为了二斤糙米,她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指着吴母鼻子骂:“像你这样的纵容儿子的,活该被打!”
“还亲家母呢,你也配?”
陆明桂只觉得王婆子做的对!
她扬声道:“他婶子,回去多给你一斤糙米。”
这话立即点燃了婆子们的斗志,她们都想多得一斤糙米,于是纷纷围着吴母骂起来。
什么难听说什么,哪里疼往哪里戳!
吴母哪里受得了,嗷的一嗓子就朝陆明桂扑去。
“陆婆子,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与此同时,吴大嫂见婆婆被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一同冲了上来。
但陆明桂带的婆子媳妇们都极厉害,双方很快就打在了一起。
乡下婆子打架,无非是薅头发,抓脸颊,但杀伤力并不低。
陆明桂同样冲在前面,她平素不是个厉害的,可刚才一眼就瞧见人后的闺女。
宋小秋双目通红,脸颊红肿,显然是被打过了,还哭过一场。
好个吴婆子,嘴上磋磨不算,竟然还朝小秋动手!
当下,她朝着吴婆子脸上刷的巴掌就更狠了几分!
吹鼓手张家众人手足无措。
他们不知道今儿个还要打架啊?现在该怎么办?
总不能傻站着,那样可太对不起主家出的银钱和糙米。
老张头举起唢呐,试探地吹了一曲《大开门》,这曲子欢快,于是众人打的更起劲了。
婆子们很快将吴家婆媳打倒在地,控制住了就没再动手,若是闹出人命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天渐渐黑了。
村里早有人见事态不妙,去请了里正。
斗殴不是小事,王里正来的很快,同来的还有吴家的族老,小王庄的甲首。
王里正手底下管理着三个村子。
其中要属永丰村最小,约莫三十户人家不到。
另外两个就是小王庄和大王庄。
小王庄有三十多户人家,大王庄就大了,有五十户人家。
合起来正是一百一十户,为“一里”。
王里正见到眼前情景,只觉得额角突突跳。
吴家婆媳被打倒在地,宋小秋挨着她娘泣不成声。
其余婆子们也挂了彩,不过看上去倒是个个精神抖擞。
他目光落在陆明桂身上:“陆婆子,又是你!”
陆明桂头发凌乱,好在如今头上木钗与她好像有着莫名联系,根本不会脱落,脸上更是没被抓开花。
毕竟她出了二斤糙米,那些婆子们都护着她。
被王里正点名,陆明桂规规矩矩唤了一声:“里正老爷。”
而吴母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从地上挣扎起来:“里正爷,你要给我做主啊!”
“宋家欺人太甚,陆婆子平白无故,带着一堆人打上门来。”
“您瞧瞧,我这脸上,身上被打的不成样子!”
她披散着头发,脸上不少指甲印,看上去十分凄惨。
小王庄的甲首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怒气冲冲:“那什么陆婆子,你带人打到小王庄,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当真是反了天!”
王里正语气凉凉:“既如此,宋陆氏,你就跟王甲首说清楚,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所为何事?”
“这要是无故聚众斗殴,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陆明桂从他话里没听出多少责怪,何况她本来也占理。
“里正老爷,今儿个我与村里人去镇子上,想买些米面,谁料竟然看见吴顺子钻进了小寡妇的家!”
“我怕这位好女婿做错事,只好跟进去想要阻拦。”
“谁料还是晚了一步!”
“哎,可怜我女儿年纪轻轻,就被人戴了顶绿帽子。”
王甲首呸了一声:“老婆子真会胡说八道,绿帽子说的男人!”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一旁王里正连忙咳咳两声:“扯远了,只说眼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