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墓之魂的警告,刚刚松懈下来的唐辞忧和晏栖梧绷紧了神经。
外界的“清洗狩猎”已经开始?是针对她这“万灵之钥”,还是也包括了裴昭野和晏栖梧?
“前辈,可知外界具体情形?”晏栖梧沉声问道,眉头紧锁。麒麟一族虽超然物外,但若蚀界势力真的开始大规模清洗,他也无法独善其身。
龙墓之魂巨大的龙眸中星辉流转,仿佛在感知着什么,片刻后,声音凝重:“龙墓封闭,吾亦无法清晰感知外界细节。封印破碎前逸散的波动,以及幽骸被彻底净化时产生的本源震荡,必然已惊动了‘蚀界’高层,乃至其首‘主脑’。”
它的目光落在唐辞忧身上:“‘钥匙’的存在,对它们是最大的威胁。而你,小友,在龙墓中的表现,恐怕已被它们标记。外界御兽监,早已是赵不为和蚀界的傀儡,你们的通缉令,此刻想必已传遍四方。”
唐辞忧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他们一旦离开龙墓,就将面对整个御兽监乃至其背后蚀界势力的追杀!
“此外,”龙墓之魂看向依旧昏迷,但气息已趋于稳定平和的裴昭野,“这孩子身负青龙正统,又得了祖龙部分传承和龙墓本源的馈赠,其血脉与潜力,对渴望吞噬此界本源的蚀界而言,亦是绝佳的‘补品’。你们三人,已是它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压力如山般袭来。前路似乎只剩下无尽的追杀与黑暗。
昏迷的裴昭野,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裴昭野?” 唐辞忧第一时间察觉到,立刻俯身靠近,紧张地注视着他。
裴昭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锐利如寒星,又曾混沌如深渊的眸子,此刻清澈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但深处却沉淀下了一种历经生死后的沉稳,难以言喻的沧桑。敖稷的龙魂似乎彻底沉寂融合了,此刻醒来的,是完完全全的裴昭野本我。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唐辞忧近在咫尺、写满了担忧与惊喜的脸庞,以及她眼中尚未干涸的泪痕。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沙哑的气音。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眉头微蹙。
“别动!”唐辞忧连忙按住他,声音带着哽咽,“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裴昭野看着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看到了威严的新生龙墓之魂,看到了神色凝重的晏栖梧,也感受到了自己体内那被龙纹封印镇压的蚀骨印,以及一股磅礴而陌生的、属于龙墓的馈赠力量。
地穴、深渊、狼群、地煌、龙墓、净化仪式……还有最后时刻,他燃烧生机渡去力量,以及那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剧痛……
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的目光最终回到唐辞忧脸上,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色,看着她肩膀上已经凝固的血迹,看着她为了维持灵嗅而透支过度、至今未复的虚弱气息。
前所未有的心疼、愧疚、感激以及某种更深沉情绪的东西,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他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用尽此刻全部的力气,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覆上了唐辞忧紧紧抓着他衣角、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手冰凉,让人安心的力量。
掌心相贴的瞬间,唐辞忧浑身一颤,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盘踞在她心头的寒意与恐惧。
四目相对,无需言语。
他看到了她不顾一切的守护与坚持。
她看到了他沉默无声的担当与牺牲。
超越了言语的默契与信任,在无声中建立、加固。
“没事了。”裴昭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平静,“我们还活着。”
简单的五个字,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让唐辞忧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些许,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晏栖梧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和无声交流的眼神,琉璃色的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上前一步,对龙墓之魂拱手道:“前辈,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需尽快离开,早做应对。不知前辈可否指引一条相对安全的出路?”
龙墓之魂微微颔首:“龙墓即将彻底封闭沉眠,进行最后的修复与整合。吾会为你们开启一条直接通往陨星荒原边缘的临时通道。出去之后,切记隐匿行踪,赵不为的耳目,恐怕已遍布四方。”
它巨大的龙爪在空中虚划,一道闪烁着不稳定星辉的光门缓缓出现。
“记住,”龙墓之魂最后告诫道,“‘蚀界’之势,非一人一族可抗。寻找散落各处的上古盟约之后,重启‘净化之阵’,方有一线生机。‘钥匙’是核心,但并非唯一。”
话音落下,龙墓之魂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最终化作漫天星辉,融入龙骨废墟之中,整个核心空间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通道已然开启,外界未知的险恶在等待着他们。
唐辞忧搀扶着依旧虚弱的裴昭野,与晏栖梧对视一眼,三人毅然踏入了那星光流转的通道。
短暂的眩晕过后,三人落在了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硫磺味的荒凉之地。正是陨星荒原的边缘,但与之前他们坠落的位置已相隔万里。
天色灰蒙,仿佛随时会下雨。
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环境,唐辞忧的灵嗅,虽然依旧虚弱,但本能尚在捕捉到了什么,她脸色骤变,低声道:“有人!很多!带着杀气,正在快速靠近!是御兽监的人!”
晏栖梧也感知到了远处的灵力波动,眼神一凛:“不止一队!我们被包围了!”
裴昭野强撑着站直身体,眼中寒光乍现,虽然虚弱,属于青龙宗主的冷厉气势已然回归。
剑拔弩张的时刻,几分戏谑与慵懒,却又清晰传入三人耳中的声音,突兀地在一旁的巨石顶上响起:
“哟,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麒麟尊者和……嗯,两位看起来有点面生的通缉要犯吗?”
三人猛地抬头,只见巨石上,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身着华贵锦袍、面容俊美近乎妖异的青年。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骨质骰子,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目光在唐辞忧和裴昭野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自我介绍一下,”青年懒洋洋地跳下巨石,动作优雅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危险气息,“鄙人陆惊鸿,一个对各位很感兴趣的游商。”
他晃了晃手中的骰子,目光扫过远处隐约可见的、正在合围而来的御兽监追兵,又看向如临大敌的三人,笑眯眯地说道:
“看来几位遇到了点小麻烦。正巧,我这个人,最喜欢做买卖了。”
“比如,帮你们解决掉这些苍蝇,顺便谈一笔关于‘前世债’的生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