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持续了整整一周。我和李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陌生人一样,很少说话。他睡书房,我睡卧室,吃饭时各自沉默,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我知道他还在为镯子的事生气,也在怪我说了“没法过就不过”的气话,但我拉不下脸先低头。
这一周里,婆婆没再打电话来,我心里稍微松了点气,以为她可能觉得没希望,放弃了。李伟也没再提买镯子的事,我甚至偷偷想,也许这事儿就能这么不了了之。
周三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去公司上班。刚到工位坐下,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前台小姑娘突然跑过来,脸色有点为难:“晴姐,楼下有位阿姨找你,说是你婆婆,非要上来见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鼠标差点掉在地上:“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你没说我在忙吗?”前台摇摇头:“我说了,但阿姨不听,就在大厅里坐着,说见不到你就不走。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还说……还说你不孝顺,欺负她。”
我脑子“嗡”的一声,又气又急。婆婆竟然找到公司来了,还说这种话!她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一个金镯,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吗?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我下去看看。”
走到电梯口,我心里乱糟糟的。我能想象到婆婆在大厅里会是什么样子,她最擅长在人多的地方装可怜,博同情。这次跑到公司来,肯定是想让我在同事面前丢脸,逼我妥协。
电梯门打开,一楼大厅里果然围了几个人。我一眼就看见婆婆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旁边有两个保洁阿姨在劝她,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我走过去,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语气平静:“妈,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回家说,这里是公司,影响不好。”
婆婆听见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红的,看见我就像看见仇人一样:“我不来?我不来你就欺负我到老!小晴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不孝啊!”她的声音很大,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气:“妈,您别在这儿胡说!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我伸手想拉她起来,她却猛地甩开我的手,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起来:“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我那好儿媳!挣了大钱就忘了本,连个金镯都不给我买!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娶了媳妇就受气啊!”
她这一闹,大厅里的人更多了,都围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我赶紧挡住脸,又急又慌:“妈!您别闹了!您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会跟我好好说吗?”婆婆哭得更大声了,“我在家跟你要个镯子,你不给!还跟我儿子吵架,说要离婚!我这当婆婆的,难道连个金镯都不配戴吗?你给你妈买那么贵的镯子,我要个一模一样的怎么了?难道我不是你妈吗?你就是偏心,就是不把我当亲人!”
她越说越离谱,把家里的事全都抖了出来。我站在旁边,浑身都在发抖,同事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知道现在解释没用,越解释她闹得越凶,可任由她这么闹下去,我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阿姨,您先起来,地上凉。”前台小姑娘跑过来,想扶她起来,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我就要让大家评评理!看看她这个当儿媳的,是怎么对我的!她一个月挣好几万,连个金镯都舍不得给我买,还说我贪财!我贪财吗?我就是想要个镯子,证明她心里有我这个婆婆!”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挣好几万啊,给婆婆买个镯子怎么了?”“就是啊,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不至于闹成这样吧。”听着这些话,我心里又委屈又愤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我的部门经理张姐走了过来。她皱着眉看了看哭闹的婆婆,又看了看我,对周围的人说:“大家都散了吧,上班时间围着干什么?”然后她蹲下身,对婆婆说:“阿姨,我是小晴的领导。有什么事咱们去会议室说,在这里影响不好,也解决不了问题,您看行吗?”
婆婆看了看张姐,又看了看周围渐渐散去的人,大概是觉得没人围观了,闹着没意思,抽噎着点了点头。张姐示意我扶她起来,我咬着牙,忍着气,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往会议室走。
进了会议室,张姐给婆婆倒了杯水,又让我坐下,然后说:“阿姨,您有什么诉求,就直接说吧。小晴是我们公司的好员工,平时工作很努力,人也老实,肯定不是您说的那种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婆婆喝了口水,情绪稍微稳定了点,但还是拉着脸:“误会?没有误会!她就是不孝顺!张经理,你说说,她给她妈买金镯,我要个一模一样的,过分吗?她一个月挣那么多钱,还差这点钱?她就是心里没我这个婆婆!”
“妈,我给我妈买镯子,是因为我妈辛苦一辈子,从没戴过首饰。”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那是我自己的奖金,我想给谁买就给谁买!您想要镯子,可以让李伟给您买,凭什么非要我买?还要一模一样的?您这不是为难人吗?”
“我儿子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就是我儿子的钱!”婆婆又激动起来,“分那么清干什么?我让你买怎么了?你嫁给我儿子,就得对我尽孝!买个镯子就是尽孝的表现,你都不愿意,还说我为难你?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过日子!”
“我怎么不想好好过日子了?”我也提高了声音,“是您非要没事找事!从您看见镯子开始,就一直逼着我买,不买就撒泼打滚,现在还跑到我公司来闹!您到底想怎么样?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我没逼你!是你自己不孝!”婆婆拍着桌子,“今天你不答应给我买镯子,我就不走了!我就在你公司门口坐着,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孝的儿媳!”
张姐在旁边赶紧劝:“阿姨,您别激动。小晴,你也少说两句。咱们有事慢慢商量。阿姨,小晴的奖金是她辛苦挣来的,她有权决定怎么花。您想要镯子,可以跟儿子好好说,让儿子给您买,或者等以后家里宽裕了再买,没必要闹成这样,伤了和气。”
“我儿子没钱!他的钱都被她管着!”婆婆瞪着我,“她就是不想给我买!我今天把话放这儿,她不买,我就天天来!直到她买为止!”
我看着婆婆蛮不讲理的样子,心里彻底凉了。我知道跟她讲道理是没用的,她就是铁了心要逼我妥协。可我凭什么妥协?凭什么要用自己的辛苦钱,去满足她的无理要求?
“您要是非要这样,那我也没办法。”我站起身,看着她,“您想闹就闹吧,我奉陪到底。但想让我买镯子,不可能。”说完,我不再看她,对张姐说:“张姐,谢谢您。我今天请个假,处理一下家里的事。”
张姐点点头:“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别太委屈自己。”我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会议室。经过大厅时,还有同事偷偷看我,我低着头,快步走出公司大楼。
外面的风很大,吹在脸上冷冷的。我站在路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却总是被这些糟心事缠上。婆婆的撒泼,丈夫的不理解,同事的指指点点,像一座座大山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
我拿出手机,想给李伟打电话,让他来接他妈妈走。可拨号的时候,我又犹豫了。打给他又能怎么样?他只会劝我忍,劝我妥协,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这场闹剧,必须由我自己来收场。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眼神渐渐坚定起来。我不能再忍了,也不能再退了。这次,我必须守住自己的底线。不管婆婆怎么闹,我都不会妥协。就算被所有人议论,就算让李伟不高兴,我也不能再委屈自己了。
我转身往公司大厅走,我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