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家里气氛特别僵。
我把炖好的排骨端上桌，又炒了两个青菜。菜都摆齐了，婆婆却坐在沙发上没动。陈阳喊了她两声，她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坐下后也不拿筷子，就盯着桌子发呆。
陈阳给她夹了块排骨，说：“妈，尝尝晓炖的排骨，她特意给你留的，炖得很烂。”
婆婆看了一眼碗里的排骨，没吃，反而把碗往旁边推了推，说：“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我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没说话，低头扒着碗里的饭。陈阳看了我一眼，又劝婆婆：“妈，多少吃点，不然晚上该饿了。”
婆婆还是摇头，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阳阳，你跟林晓说，阳台那些东西，不能扔。”
陈阳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妈，咱们不是说好了，我慢慢跟你商量吗？”
“商量什么？”婆婆提高了声音，“那些东西是我辛辛苦苦捡来的，凭什么扔？林晓要是看不惯，就让她搬出去住！”
我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放下碗说：“妈，我再说一次，这房子我也有份还月供，我凭什么搬出去？倒是这些垃圾，堆在阳台影响大家，就该扔！”
“你敢说我捡的是垃圾？”婆婆猛地站起来，指着我，“我年轻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哪样东西不是省着用？现在日子好了，你就不知道珍惜了？这些纸壳子、塑料瓶，都是能换钱的宝贝，你说扔就扔，你就是败家！”
“我败家？”我也站了起来，“我花的都是自己挣的钱，从没乱花过一分。倒是你，退休金快一万，不享清福，天天去捡别人不要的东西，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谁笑话我？我捡废品怎么了？我靠自己的力气攒钱，不偷不抢，丢人吗？”婆婆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攒这些钱，还不是想给你们减轻负担？你们倒好，不但不领情，还嫌我丢人！”
陈阳赶紧拉住我，又扶住婆婆：“你们别吵了！妈，晓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觉得那些东西占地方。晓，你也少说两句，我妈年纪大了，你让着她点。”
“我让着她？”我看着陈阳，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她都要赶我出门了，我还要怎么让？”
婆婆甩开陈阳的手，走到阳台门口，指着那些废品说：“我再说最后一次，这些东西不能扔！今天谁敢动一下，我就跟谁没完！”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阳，空气静得吓人。我看着陈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陈阳，你看看你妈，她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咱们家又不缺那点钱，她为什么非要捡那些东西？”
陈阳走过来，把我搂进怀里，说：“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妈她就是过过苦日子，节俭惯了，一时改不过来。我明天再好好跟她说说，肯定能劝好她的。”
我靠在陈阳怀里，哭着说：“我不是不让她节俭，可也不能这样啊。那些东西堆在阳台，又脏又有味道，万一影响健康怎么办？而且咱们家本来挺干净的，现在弄得跟废品站一样，我看着就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陈阳拍着我的背，安慰道，“明天我就找我妈谈，一定让她把那些东西处理了，好不好？你别伤心了，哭坏了身体不值得。”
我点了点头，擦干眼泪。晚饭也没心思吃了，我收拾好碗筷，就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婆婆说的话，还有阳台堆得满满的废品。我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会因为这些东西变得鸡飞狗跳。
迷迷糊糊到了后半夜，我听到客厅里有动静。我悄悄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扒着门缝往外看。
只见婆婆拿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门口，打开门，开始整理那些废品。她把纸壳子又重新叠了叠，把塑料瓶一个个摆整齐，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她年纪这么大了，大半夜不睡觉，还在折腾这些东西。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攒钱补贴家用吗？
可就算是为了攒钱，也不用这样啊。我们家的房贷每个月也就几千块，我和陈阳的工资完全能承担，根本不需要她这么辛苦。
过了一会儿，婆婆整理完了，关了阳台门，又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回到床上，心里乱糟糟的。我有点后悔，刚才跟婆婆吵得那么凶。也许，我应该换个方式跟她沟通，而不是一上来就说要扔了她的东西。
可转念一想，那些东西确实影响生活。如果不处理掉，以后肯定还会有矛盾。
就这样，我纠结了一晚上，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我走出卧室，看到陈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不太好。
“你醒了？”陈阳看到我，站起来说，“我早上跟我妈谈了，她还是不同意扔那些东西。”
我心里一沉，问：“她怎么说？”
“她说那些东西是她的命根子，谁扔她就跟谁拼命。”陈阳叹了口气，“我还跟她说，咱们家不缺那点钱，她要是想攒钱，我每个月多给她点零花钱。可她不听，还说我不懂她的苦心。”
我皱着眉，说：“那现在怎么办？那些东西就一直堆在阳台吗？”
“我也不知道。”陈阳挠了挠头，“我妈脾气倔，认准的事很难改。要不，咱们先忍忍？等过段时间，她自己觉得麻烦了，也许就愿意扔了。”
“忍忍？”我看着陈阳，“你没闻见阳台那股味道吗？再忍下去，家里都要成废品站了。而且万一招了虫子，对咱们的身体都不好。”
“我知道，可我也没办法啊。”陈阳一脸无奈，“一边是我妈，一边是你，我总不能逼着我妈扔东西吧？”
我看着陈阳为难的样子，心里也软了下来。他夹在中间，确实不容易。我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行，我忍。”我深吸了一口气，“但我有个条件，阳台的门必须一直关着，不能让味道散到客厅里来。还有，那些东西绝对不能拿到其他房间去。”
陈阳赶紧点头：“好，我跟我妈说，让她一定注意。”
就这样，我和婆婆之间的第一次矛盾，暂时以我的妥协告终。
接下来的几天，婆婆还是每天早出晚归，去捡废品。每次回来，都会带回新的纸壳子和塑料瓶。阳台里的东西，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阳台的门虽然一直关着，但偶尔还是会有味道飘出来。我每次经过阳台，都要捂着鼻子快走。
更让我难受的是，婆婆因为上次的吵架，对我态度特别冷淡。平时除了必要的交流，她几乎不跟我说一句话。吃饭的时候，也总是自己端着碗回房间吃，不跟我们一起坐在餐桌上。
家里的气氛，一直很压抑。陈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不管他怎么劝，婆婆和我之间的关系都没有缓和。
我心里也很不舒服。我不想跟婆婆闹僵，毕竟她是陈阳的妈妈，是我的长辈。可一想到阳台那些东西，还有她对我的态度，我就没办法跟她好好说话。
这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几个邻居在议论纷纷。
我走近了一点，听到她们在说：“你看楼上那家，天天捡废品，堆得阳台都快满了，真是影响咱们小区的形象。”
“可不是嘛，我上次路过她们家门口，都闻到一股怪味。真不知道她们家里人怎么忍得住。”
“听说那家的媳妇不愿意，还跟婆婆吵了架呢。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她婆婆还是天天捡。”
我听着她们的议论，脸一下子就红了。我赶紧加快脚步，跑回了家。
一进门，我就看到婆婆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刚捡回来的塑料瓶，正在擦上面的灰尘。
我再也忍不住了，走到她面前，说：“妈，你能不能别再捡这些东西了？楼下的邻居都在议论咱们家了！”
婆婆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满：“她们议论怎么了？我捡我的，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提高了声音，“咱们住在一个小区里，你的行为已经影响到别人了！而且她们说的话很难听，你就不觉得丢人吗？”
“我不觉得！”婆婆也提高了声音，“我一没偷二没抢，她们凭什么议论我？林晓，我看你就是听了别人的话，心里不舒服，才来找我麻烦的！”
“我不是找你麻烦！”我指着阳台，“我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咱们能好好过日子！你看看阳台现在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家都要没法住了！”
“没法住你就走啊！”婆婆站起来，指着门口，“这个家是我儿子的，你不想住，有的是人想住！”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又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陈阳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我和婆婆又在吵架，赶紧跑过来拉住我们。
“你们怎么又吵了？”陈阳皱着眉，“晓，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妈，你也是，少说两句。”
“我没法跟她好好说！”我指着婆婆，“她让我走！让我离开这个家！”
陈阳看向婆婆，问：“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晓是你儿媳妇，是咱们家的人啊！”
婆婆哼了一声，说：“我可没她这样的儿媳妇！天天嫌我这嫌我那，还敢跟我吵架！这样的儿媳妇，我宁愿不要！”
陈阳看着婆婆，又看着我，急得直跺脚：“妈，晓，你们就不能互相体谅一下吗？晓，我妈年纪大了，你让着她点。妈，晓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别总说让她走的话。”
可不管陈阳怎么劝，我和婆婆都不肯让步。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婆婆把那些废品扔掉。而婆婆，也打定主意，绝不放弃她捡来的“宝贝”。
这场争吵，最后还是以我哭着跑回卧室结束。我坐在床上，心里特别委屈。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和陈阳的婚姻，会不会因为婆婆的这些废品，而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