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彻底没了声音后,过了大概半小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老公走了进来,他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满是疲惫,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看就熬得够呛。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床边,慢慢坐在床沿上,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像是在琢磨怎么跟我开口。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主动跟他说话。心里的气还没消,但看到他这副样子,又有点心疼。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公才慢慢开口,声音沙哑:“妈她……哭累了,已经回房间睡了。”
我“嗯”了一声,还是没看他。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能不能……别逼她道歉了?她年纪大了,性子又倔,你越逼她,她越不肯低头。到时候咱们俩都难受,这个家也不得安宁。”
我转过头,看着他:“我逼她了吗?我只是让她承认自己的错误,跟我妈说句对不起。这很难吗?她扔了我妈的东西,说我妈的坏话,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我知道应该,可她就是做不到啊。”老公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恳求,“她这辈子都好面子,让她跟晚辈道歉,比杀了她还难。你就当可怜可怜她,也可怜可怜我,别再提道歉的事了,行不行?”
“可怜她?谁可怜我?”我红着眼睛问他,“我妈千里迢迢寄来腊味,被她扔了,我连找都找不回来,我委屈的时候,谁可怜我?我跟她吵,你让我少说两句;我取消旅游,你说我任性。你总是让我体谅她,让我让着她,那你体谅过我吗?”
老公被我问得说不出话,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委屈,我都知道。可我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做。一边是我妈,生我养我的人;一边是你,我要过一辈子的人。我不管偏向谁,另一边都会伤心。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再忍忍吗?”
“忍?我已经忍很多次了。”我摇了摇头,“以前她挑我做饭不好吃,我忍了;她翻我抽屉,我忍了;她背后跟邻居说我坏话,我也忍了。可这次不一样,她扔的是我妈的心意,是我妈的一片心。我要是再忍,我就对不起我妈了。”
“那你想怎么样?”老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真要跟她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吗?真要让这个家散了吗?”
“我不想让家散了,可我也不想再委屈自己。”我看着他,“我只有一个要求,让她跟我妈道歉。只要她道歉了,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云南游我也可以重新订。要是她不道歉,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公没说话,他又低下头,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说:“我再跟她谈谈吧。我好好跟她说,不跟她吵,看看她能不能松口。要是她还是不肯,那……那咱们再想别的办法,行不行?”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软了一下。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再逼他也没用。我点了点头:“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我只等三天,要是三天后她还是不肯道歉,那咱们就只能好好谈谈,这个家到底该怎么过了。”
老公赶紧点头:“好,好,三天,我一定跟她谈出结果。”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才轻轻带上门。
我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我不知道老公能不能说服婆婆,也不知道三天后会是什么结果。要是婆婆还是不肯道歉,我真的要跟老公谈“家该怎么过”吗?我有点害怕,也有点迷茫。
接下来的一天,家里的气氛特别压抑。婆婆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出来吃饭,也没出来看电视。老公早上进去送了一次早饭,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没跟我说谈得怎么样。
中午的时候,我做了饭,喊婆婆出来吃,她没应声。我又喊了一次,她才在房间里说:“我不饿,你们吃吧。”
老公叹了口气,说:“别喊了,她不想吃,就让她饿着吧。等她饿了,自然会出来吃。”
我没说话,和老公坐在餐桌上吃饭。饭桌上还是没什么声音,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慌。
下午,老公要去上班,临走前他走进婆婆的房间,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脸色还是不太好。他跟我说:“我上班去了,你在家别跟妈吵架,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老公走后,家里更安静了。我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可一点都没看进去。我时不时会听见婆婆房间里传来翻东西的声音,可她就是不出来。
到了晚上,老公回来了。他刚进门,就走进婆婆的房间,这次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他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为难。
“怎么样了?”我赶紧问他。
老公坐在我旁边,说:“她还是不肯道歉。她说她可以跟你说句‘对不起’,不该扔你的东西,但不能跟你妈道歉。她说跟你妈道歉,就等于承认自己错得很严重,她拉不下这个脸。”
我皱了皱眉:“跟我道歉有什么用?她扔的是我妈的东西,伤的是我妈的心,应该跟我妈道歉才对。跟我道歉,不过是走个形式,根本没诚意。”
“我知道,可她已经松口跟你道歉了,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老公赶紧说,“你就别再计较跟谁道歉了,只要她认错了,这事就算过去了,行不行?”
“不行。”我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跟我道歉,是跟我妈道歉。她要是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我也不会让步。”
老公看着我坚定的样子,知道我不会改变主意。他叹了口气,说:“那我明天再跟她谈,我再好好劝劝她,看看能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我知道,明天的谈话,可能还是不会有结果。但我不想放弃,我必须为我妈讨一个公道,也为自己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