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盯着屏幕,手指敲下最后一个键。x-739任务的修复方案已经上传,三份加密副本也存好了。他没看倒计时,也没点那个闪着“K.A.”的通讯框。
门开了。
阿尔文站在门口,手里没有终端,也没有文件。他看着凌烨,眼神冷冷的。
“你拒绝了。”他说。
凌烨抬头,“我说得很清楚了。”
“我知道。”阿尔文走进来,拐杖点地,“但婚约还在。法律上没作废。吴家签了转让协议,等于承认有效。你还不到二十岁。”
凌烨不动。
“我不逼你现在决定。”阿尔文靠在桌边,“给你半年时间。六个月后你不履约,婚约自动失效。到时候你想去哪儿都行。”
凌烨冷笑,“听起来像缓刑。”
“是缓冲。”阿尔文说,“不是所有Alpha都会等。凯斯愿意等,我作为祖父,也只能做到这样。”
凌烨站起来,工装裤上的油蹭到桌角,“您可以直接上报我的身份,让军方收编我。那样更省事。”
“那样你就完了。”阿尔文声音平静,“塞西尔会把你关进实验室,德里克拿你当生育工具,议会把你当战略资源。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凌烨不说话。
“我不上报你,是因为你还有一线机会。”阿尔文看着他,“不是为了阿瑞斯家,也不是为了凯斯。是为了你自己。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哪怕这权利很短。”
凌烨握紧拳头,“所以您是在施舍我?”
“我在给你时间。”阿尔文直视他,“半年内,你可以继续服役,修机甲,照顾林恩。只要你不动婚约这条线,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凌烨眯眼,“条件呢?”
“没有条件。”阿尔文摇头,“只要你在这条线上,没人能动你。但你也别想逃。你要注销身份、改档案,或者私自离开星域,婚约立刻生效,强制执行。”
凌烨明白了。
这不是自由,是圈养。
他被绑住了,一头连着林恩的命,一头连着自己的未来。
“所以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家养的omega?”他声音低了,“等着结婚,还是等着被处理?”
“你是自由的。”阿尔文说,“只要你守边界。”
凌烨笑了,“边界?就是让我听话,别乱动?”
“我说的边界,是你能不能活过这半年。”阿尔文转身,手扶上门框,“塞西尔不会停,德里克也不会。我能压他们一时,压不了一世。你要是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就别怪没人救你。”
门关上了。
这次,没人再进来。
凌烨坐回椅子,打开军法条例第47条。上面写着:一旦婚约登记,omega必须退出一线作战,转后勤或文职。
但他发现一个漏洞。
只要婚约方不主动申报,联盟就不能强制退役。只要他不签字、不公开、不承认,哪怕婚约存在,系统里他还是beta。
他还合法。
至少现在是。
他把这条截图保存,和之前的技术文档一起打包,存进私人加密盘。然后打开维修排程表,看接下来的任务。
明天上午八点,三号机库,雷鸣的机甲要换动力核心。
后天下午,赵铁山带新人做检查。
大后天有场模拟战。
他一条条看下去。这些事没变。他还是第九小队队长,要修机甲,要管这群兵。
只是现在,他头上多了把刀。
半年。
六个月。
180天。
他不知道凯斯能不能醒,也不知道那通语音是不是假的。但他知道一件事——只要他还穿这身工装,只要他还能站在机库里修机甲,他就不能倒。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指尖碰到一角。林恩的脸还在,苍白,安静,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塞回去。
起身,拉开椅子,往外走。
走廊灯光亮着,广播在播明天的任务。路过值班台,唐笑笑抬头看他,张了张嘴,最后没问。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整个整备所都在传,昨天老元帅单独见他,关了两个小时。有人猜他要升职,有人猜他惹麻烦了。
他没解释。
走到机库门口,他停下,抬头看监控摄像头。红灯一闪一闪。
他知道有人在看。
也许此刻,阿尔文就在某个房间盯着他的位置。
他扯了扯嘴角,抬脚进去。
机库里,雷鸣蹲在机甲旁,手里拿着扳手,一脸烦。
“队长!”他看到凌烨就站起来,“这破核心又卡住了!我弄半小时了!”
凌烨走过去蹲下,看了看接口,“你上次换的时候没涂润滑剂吧?”
“忘了。”雷鸣挠头,“反正每次都是你来修。”
“那你下次记得。”凌烨接过扳手,“不然我哪天不来,你抱着机甲哭?”
“你敢不来?”雷鸣笑,“你走了谁给我修这堆破铜烂铁?”
凌烨没接话,低头干活。拆螺丝,抽旧核心,装新核心,接线,测试,启动。
机甲眼睛亮了。
“好了。”他拍拍手站起来。
“谢了队长。”雷鸣松口气,“对了,听说元帅府的人找你了?是不是要搞大事?”
凌烨擦手,“没事,例行审查。”
“真的?”雷鸣不信,“我爹说最近高层查服役omega,好几个被抓了。你小心点。”
“我知道。”凌烨收好工具,“我和他们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雷鸣拍他肩,“你是咱们队的主心骨,谁敢动你?”
凌烨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有人敢。
只是现在,暂时不能动。
他走出机库,阳光从高窗照进来,落在肩上。他抬手挡了下光。
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
【私人通讯请求:K.A.】
又来了。
他盯着那个名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上次那句“凌烨”还在耳边。
不是队长,不是长官,是名字。
一个他以为早就忘了的名字。
他没接,也没删。
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放进裤兜。
抬头看整备所的排班板。
下周任务贴上去了。
他的名字还在最上面。
第九小队队长,凌烨。
他转身往办公室走。
路上遇到赵铁山,对方点头,“队长,晚上加练吗?”
“加。”他说,“七点,别迟到。”
“好嘞!”
凌烨推开办公室门,坐下,打开终端。
他重新看军法条例第47条,看了一遍。
然后新建文档。
标题写:《应对策略》。
第一条:保持现状,不登记婚约。
第二条:技术成果全部公开存档,防止被抢。
第三条:加强林恩的信息防护,定期换防火墙。
第四条:和小队成员正常相处,别引起怀疑。
第五条……
他写到这里,停了。
门外有脚步声。
他抬头。
门开一条缝,唐笑笑探头进来,“队长,刚通知,明天早上九点开紧急会议,所有小队长都要参加。”
“内容?”他问。
“说是关于……omega服役新规的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