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喊出那个名字后,病房里的数据又乱了。塞西尔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刚摘下的记录仪,手指有点发烫。
他没进病房,也没叫护士。走廊的灯亮着,照在他脸上,显得很冷。他低头看记录仪的屏幕,波形还在跳,信息素残留的频率比之前更稳了,像心跳一样,很有规律。
他转身走回办公室,门自动关上。电脑开着,两份档案并排显示:一份是凯斯最近三天的腺体活性曲线,另一份是凌烨过去三年的任务日志和体检记录。
塞西尔坐下,把记录仪插进接口。数据开始同步,屏幕上出现新的分析报告。他盯着“信息素匹配度”那一栏——95.7%。看到这个数字,他嘴角动了一下。
这不是巧合。从来都不是。
他打开德里克元帅半年前在星联医学年会上的发言录像。画面里,男人站得直,声音很硬:“Alpha的血统决定战斗力上限。一个好战士,必须从基因开始选。”
他又翻到三个月前的一份内部文件,上面有德里克的批注:“建议对高阶军官婚配对象进行生育潜力评估。”
塞西尔关掉视频,靠在椅背上。他明白了。
德里克想要一个特别强的Alpha孙子,能继承他的位置,压过所有人。凯斯这些年不娶贵族小姐,总往整备所跑,还为了个beta队长差点死在空洞边缘——这些事在德里克眼里都是问题。
但塞西尔知道真相。
那个被当成beta用的小队长,其实是S级omega。不是普通的那种。他的信息素不仅能压制Alpha,还能激活Alpha的腺体潜能,让Alpha的信息素为他所用,甚至影响孩子的基因。
这才是重点。
塞西尔新建一个文档,标题写上:“关于长期接触高压制型omega对Alpha子代基因表现的影响”。
他没提凌烨的名字,也没说凯斯的事。通篇用假设语气,像在讲一个理论模型。但他写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当一名Alpha长时间暴露在S级omega的信息素环境中,神经传导效率提升28%,腺体稳定性增强41%。”
“模拟推演显示,这类人的孩子在信息素控制力、战斗反应等方面比普通Alpha高出37%以上。”
“如果父母信息素匹配度高于95%,可能出现基因协同进化。”
他删掉一句太直白的话,改成更隐晦的说法:“目前已有实际案例支持该理论,目标编号c-9,正处于观察期。”
c-9是他给凌烨起的代号。没人知道意思,也没人会查。因为只有他能访问这台离线电脑。
写完报告,他打印了一份,纸还是热的。他放进一个深蓝色文件夹,封面上写着“机密·仅供高层参阅”。
然后他把文件夹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正对着门。
他知道德里克一定会来。
每次凯斯出事,那人都会亲自来医院。不只是关心儿子,也是来看有没有人动手脚。这次也一样。
只要德里克走进办公室,看到这份报告,就会顺着查下去。他会想知道c-9是谁,会不会是个可用的“优质生育资源”。
到时候,他自然会去找凌烨。
而塞西尔只需要等着看结果。
他不怕德里克发现什么。就算那人怀疑凌烨的身份,也只会逼他退役结婚,生很多孩子。可真要动手,阿尔文不会同意。那位老将军早有准备,凌烨的体检记录被特殊权限锁住,外人根本打不开。
阿尔文想要的是那个孩子的心,德里克想要的是那个孩子的血脉。
但德里克不会放弃。
他对“血统优化”太执着了。只要有一丝可能让凯斯生出更强的孩子,他都会试。
塞西尔要做的,就是让这场父子之间的争斗,变成自己揭开真相的机会。
他关掉主屏幕,只留一盏台灯。窗外天很黑,整备所那边还有灯亮着。他知道凌烨一定还在干活,可能正蹲在机甲下面拧螺丝,满手油地骂人。
一个S级omega,干着beta的活,还救了元帅的儿子。
这事要是传出去,整个星联都要炸。
可没人信。
因为没人想到,一个omega能活得这么糙,又能强得这么吓人。
塞西尔喝了一口凉咖啡,重新打开一个程序。这是他自己写的分析工具,专门算信息素交互对基因的影响。
他输入几组数据:
omega等级:S(未注册)
Alpha状态:曾受空洞侵蚀,腺体损伤三级
接触频率:每月平均6.3次近距离接触
持续时间:单次最长12小时
结果出来了:
“预测子代信息素阈值突破标准Alpha上限概率:83.6%。”
他盯着这个数看了很久。
这不是猜的,也不是实验。这是已经发生的事。
凯斯恢复得快,情绪稳定,战斗时爆发力强,全都超常。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天天穿工装裤、说话带刺的小队长。
更讽刺的是,德里克一边骂凯斯不务正业,一边盼着他赶紧结婚生子。如果他知道儿子喜欢的是个S级omega,怕是当场就要封锁整备所。
但塞西尔不在乎。
他只等那一天——当凌烨作为“未婚夫家属”被要求体检时,他就能合法拿到样本。血液、唾液、腺体分泌物,全都能拿到。
那时,他就能解开所有谜题。
为什么一个omega能在Alpha主导的军队里活下来?
为什么他的信息素能让那么多Alpha甘愿被压?
为什么凯斯一听到他名字,身体就有反应?
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会改变整个星联的基因研究。
他合上电脑,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一根密封的试管。标签上写着c-9,编号下画了一道红线。
这是他唯一的实物样本。
他轻轻晃了晃,液体在管里动了一下,颜色偏暗红,像放久了的酒。
明天,他就要做深度分析。不用联网设备,不走正规流程,所有数据只存本地硬盘。做完就立刻删日志。
不能留下痕迹。
阿尔文的人到处都有,德里克也不干净。他必须保证自己安全。
他把试管放回去,锁好保险柜。
回到桌前,他又看了遍那份报告。
话说得够模糊,数据是真的,诱饵够明显。
就等鱼上钩。
他把文件夹往左移了半寸,正好落在灯光最亮的地方。谁一进门,第一眼就能看见。
然后他坐下,双手放在桌上,静静等着。
外面传来脚步声,很轻,应该是巡夜的护士。他没抬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突然,监测系统“滴”了一声。
他马上切到凯斯病房的实时数据。
心率上升,腺体活性波动,幅度不大,但持续了近二十秒。
他眯起眼。
又是那个名字引起的。
他没动,也没起身。只是盯着屏幕,直到数值慢慢恢复正常。
然后他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得意,而是一种带着期待的笑容。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德里克一定会来。
父子一定会吵。
婚姻会被拿来当筹码。
而凌烨,终将被推到风口浪尖。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明白一件事——
那个看起来只会修机甲的beta队长,其实是阿瑞斯家族命运的关键。
他伸手关掉台灯。
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还有一点光。
他的手指敲了一下键盘,弹出一个倒计时。
距离明天实验室开机,还有六小时十四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