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的手还搭在凯斯的手上，掌心相贴，温度未散。阳光从窗帘缝隙斜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暖得像春日里晒透的棉絮。
他没有挣开，也没有动。昨夜的一切像一场半梦半醒的幻觉，可后颈那处皮肤仍在隐隐发烫——那里印着属于凯斯的气息与痕迹，提醒着他，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凯斯低头看他一眼，嘴角刚扬起弧度，指尖便已滑入他的掌心，轻轻一扣，“走吧。”
“去哪儿？”凌烨轻声问，语气里没了往日的锋利。
“你请年假了。”凯斯说得笃定，仿佛早已安排好一切。
“我没说要休。”
“我已经帮你提交了申请，批了。”凯斯起身，动作干脆利落，顺手将床头柜上的终端塞进制服口袋，“你现在是休假状态，归我管。”
凌烨微微坐直了些，眉梢微蹙：“你什么时候操作的？”
“你闭眼前五分钟。”凯斯笑着看他，“元帅府直通权限，系统自动审批，没人会拦。”
凌烨望着他，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轻叹。他知道这人一向说到做到，也知道此刻自己根本无力抗衡——身体还残留着昨夜的倦意，双腿软得使不上力，连站稳都勉强。
他只能静静看着凯斯拉开衣柜，把他的工装、背心、旧手套、磨损的工具包一件件收进行李箱，甚至连那条用了三年的毛巾也没落下。
“这些……我自己来就好。”他低声开口。
“不用。”凯斯拉上拉链，目光温和却不容置疑，“你的东西，以后我来收。”
凌烨张了张嘴，最终只轻轻吐出一句：“……随你。”
他扶着墙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却被凯斯忽然拦腰抱起。
“放我下来……”他声音低哑，却没有真正挣扎。
“别闹。”凯斯脚步稳健，“你还不能走路，别逞强。”
凌烨闭了闭眼，索性靠在他肩上。鼻尖不经意蹭过对方颈侧，雪松混着暗火的气息淡淡飘来，让他心跳慢了一拍，呼吸也悄然放轻。
整备所外，赵铁山抱着维修单站在通道口等他。看见两人出来，怔了一下，目光在凌烨被抱着的模样上停留片刻，迅速低下头。
“队长，您这是……”
“我要休年假。”凌烨开口，嗓音微哑，“整备那边你先盯着，有事联系唐笑笑。”
赵铁山点头，递上终端：“这是昨天的检修报告，我整理好了。”
凯斯伸手接过，直接塞进自己口袋：“不用给他，我来看。”
赵铁山抬眼，嘴唇微动，终究没说什么，只低声应道：“是，长官。”
凌烨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别听他的，有事还是找我。”
“他已经不是你的直属上级了。”凯斯打断，语气平静，“从今天起，你在整备所的助手身份转为临时护卫编制，人事令刚下发。”
赵铁山一愣：“……什么？”
“唐笑笑晋升正式通讯兵，雷鸣调去文职部。”凯斯抱着凌烨往飞行器走，“你们三个的新岗位，现在生效。”
凌烨侧头看他：“你早计划好了？”
“不算早。”凯斯低笑，“只是不想再让你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你是我的人，不该再被琐务缠身。”
“我哪特殊了？”
“你是我在乎的人。”凯斯垂眸，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希望别人靠你太近。”
凌烨耳尖微红，腿轻轻动了下，却被凯斯一手稳稳托住腰，避开了所有挣扎的可能。
飞行器舱门关闭前，唐笑笑从走廊尽头跑来，挥舞着手里的终端，满脸雀跃：“队长！我看到任命了！我真是正式兵了！”
她跳起来挥手：“玩得开心啊！记得给我带纪念品！”
雷鸣站在她身后，脸色阴沉：“凭什么把我扔去文职？我可是Alpha！那边全是omega！”
“正好。”凯斯启动飞行程序，语气淡然，“让你学学怎么跟omega共事。”
雷鸣气得咬牙：“这不是惩罚是什么！”
飞行器缓缓升空，舱内灯光调成暖黄。凌烨靠在座椅上，看着基地一点点缩小，最后变成遥远光点。
“第一站去哪？”他问。
“林恩那儿。”凯斯打开导航界面，“你说要重新开始，那就从他开始。”
凌烨没说话，手指无意识抚过颈侧那道印记，眼神有些失焦。
飞行器降落在疗养中心外坪时，林恩正坐在花园长椅上看星图杂志。听见声响抬头，眼睛瞬间亮了。
“哥！”他起身就跑过来，声音清亮，“你终于来了！”
凌烨刚下飞行器，就被扑了个满怀。林恩个子比他还矮一头，力气却不小，抱得紧紧的。
“瘦了？”凌烨抬手摸他脸，“吃饭怎么样？睡得好吗？”
“好！吃得香，睡得沉！”林恩仰头笑，“医生说我腺体在恢复，再过半年可能能感知信息素了！”
凌烨眼神微颤：“真的？”
“真的！”林恩抓着他手往屋里走，“我给你看检查报告，还有新画的星轨图，你说过要看的——”
“够了。”凯斯冷声打断。
两人同时停下。
凯斯站在三步外，脸上笑意淡去：“五分钟到了。”
林恩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哦。”
“我们还要赶路。”凯斯走近，握住凌烨手腕，“下次再来。”
凌烨皱眉：“就不能多待一会儿？”
“不行。”凯斯语气坚定，“行程排满了。”
林恩低头站着，指尖悄悄碰了碰后颈的疤痕。他没再说话，只轻轻挥了挥手：“哥，路上小心。”
凌烨还想说什么，已被凯斯牵着上了飞行器。
舱门关闭的瞬间，他回头望去。林恩仍站在原地，身影渐远，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
飞行器驶入高空轨道，舱内温度舒适。凯斯解开领扣，信息素缓缓扩散。凌烨靠在座椅上，肌肉不自觉地放松。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他轻声问。
“嗯。”凯斯点头，“从你答应重新开始那天就开始了。”
“所以人事调整、行程安排、连行李都打包好了——你早就打算把我带走？”
“不然呢？”凯斯转头看他，目光深邃，“你以为我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凌烨低笑：“你这叫强行劫持。”
“是带你回家。”凯斯伸手抚他发丝，“而且你没拒绝。”
“我拒绝有用吗？”
“没用。”凯斯靠近，声音低沉温柔，“你是我的，凌烨。从你在我床上醒来的那一刻起，你就逃不掉了。”
凌烨望着他，想抽回手，却被轻轻按住。
凯斯俯身，手臂撑在他两侧，目光锁住他：“这次旅行，我说了算。”
舱内安静，循环系统发出轻微嗡鸣，如同昨夜的余韵，却不让人烦闷。
凌烨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弯了弯嘴角：“……随你。”
凯斯没退开，指尖轻轻擦过他后颈那道印记，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你知道吗？”他低声道，“我以前最怕你恨我。”
凌烨眯眼：“现在不怕了？”
“现在不怕了。”凯斯微笑，“因为你不会离开我。”
他收回手，坐回对面，启动自动巡航。
窗外星河流动，飞行器平稳前行。凌烨闭上眼，以为能入睡，却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他睁开一条缝，正对上凯斯的目光。
那人靠在椅背上，看似在看终端，实则一直注视着他。
凌烨没戳破，只是默默把手探进裤兜，摸到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那是他昨晚偷偷从终端打印的婚约终止证明。
他没烧，也没丢。
只是攥在手里，一直到掌心沁出汗意。
飞行器继续向前，航程过半。
凯斯忽然开口：“等到了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凌烨睁眼：“现在不能说？”
“不能。”凯斯摇头，“得在那儿说。”
“哪儿？”
“我们的地方。”凯斯看着他，眼神认真，“只有我和你，没有别人。”
凌烨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应声，只是把纸条攥得更紧了些。
飞行器穿过云层，进入静默航道。
舱内灯光忽明忽暗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