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走后，凯斯没有马上跟上去。他在宿舍门口站了两秒，转身回去，顺手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坐到床边，打开战术终端，点进一个加密频道。他按了几下才接通。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来了，林恩的声音有点哑：“怎么，后悔让我打电话了？”
“不是说好没事别联系？”凯斯压低声音，“他刚醒，你这一打，他差点以为出任务了。”
“我就是看他醒了才打的。”林恩笑了，“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提婚礼的事，连‘惊喜’都没说。”
凯斯皱眉：“你也知道不能说。”
“放心，我比你还清楚他脾气。”林恩顿了顿，“他要是提前知道了，能把筹备组全轰去太空。”
凯斯没说话。他知道凌烨不喜欢被安排，更讨厌别人替他做决定。正因如此，他才想把婚礼办得稳妥一点。不是为了好看，是想让凌烨知道，这次没人逼他，也没人会丢下他。
“那你干嘛非在他醒来时打？”凯斯问。
“我想看看你反应。”林恩语气变了，“你是不是一听到他声音就慌了，话都不敢大声说。你还真这样，笑死我了。”
凯斯眯眼：“你是不是太闲了？要不要我跟医生说，让你多住几天？”
“别。”林恩立刻收起玩笑，“我五天后就能出院，你记得来接我。”
“当然。”凯斯点头，“我会走b7通道，那边监控少。”
“聪明。”林恩哼了一声，“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点事了。”
“什么事？”
“关于他喜欢的东西。”林恩慢慢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吗？”
凯斯坐直了：“你说。”
“第一，别弄花里胡哨的装饰。他讨厌粉红花瓣、水晶灯这些东西，像什么开业典礼。”
凯斯嘴角动了动，默默记下来。
“他喜欢金属感的东西，越冷硬越好。如果能在机甲库里办，他会更高兴。灯光要暗一点，加点星轨投影就行，别搞闪瞎眼的激光秀。”
凯斯一条条输入终端，手指敲得很轻，怕发出声音。
“礼服呢？”他问。
“别买长拖尾。”林恩翻白眼，“他又不是走t台。要能活动的款式，军风改良最好，肩线挺，腰身收紧，袖口带扣环。颜色选深灰或墨蓝，别用白色，他说白色太容易脏。”
凯斯点头，心里已经有样子了。
“还有。”林恩声音低了些，“他不喜欢很多人围观。最多三十个，都是自己人。赵铁山、唐笑笑、雷鸣这几个必须在场，其他人看情况。你爸要是出现，他就走人。”
“我爸不会来。”凯斯说，“我不会让他靠近。”
“那你爷爷呢？”
“阿尔文……”凯斯停了一下，“如果他是真心支持，我可以让他在远处看一眼。”
“行。”林恩笑了，“哥要是看到老爷子举着拐杖给你鼓掌，说不定当场感动。”
“别说这些。”凯斯瞪眼，“这事要稳。”
“我知道。”林恩收起笑，“但我得提醒你，他这辈子没人认真求过婚。以前那个婚约，是当众退的，所有人都看着他被甩。你现在不只是办仪式，是让他相信——这次不一样。”
凯斯握紧了终端。
他知道林恩说得对。凌烨不怕战斗，不怕牺牲，怕的是再被当成可以随便处理的东西。他要做的，就是把选择权完完整整还给他——哪怕是在惊喜揭晓之后。
“所以你不能让他提前知道。”林恩盯着屏幕，“等他站到你面前，看到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才会明白你是认真的。”
“我已经准备很久了。”凯斯低声说，“从他答应求婚那天就开始了。”
林恩挑眉：“真的？”
“每晚睡前都在想。”凯斯看着终端上的记录，“场地、流程、服装、音乐……我都想过很多遍。我不想太热闹，也不能太简单。他值得一场配得上他的婚礼。”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办？”林恩问。
“等你出来。”凯斯说，“你得在场。你是他唯一的家人。”
“我也这么觉得。”林恩靠回枕头，“所以我才配合你演戏。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天天查他行程？就是为了找你能联系的时间。”
凯斯忍不住笑：“你胆子不小啊，偷偷调监控还敢说出来。”
“我没违法。”林恩耸肩，“医生批准的康复项目。再说我查的都是公共区域，又不是偷看他洗澡。”
“打住。”凯斯抬手，“这话千万别让凌烨听见。”
“放心，我有分寸。”林恩笑完，忽然认真起来，“你记住，别念那些宣誓词。他讨厌假话。你只要当着所有人说一句‘我是自愿的’就够了。他会懂。”
凯斯点头。
他知道凌烨不需要漂亮话。他需要的是确定——确定这个人不会走，确定这段关系不是施舍，确定自己不是又被拿来当工具。
“还有件事。”林恩忽然想起，“你得准备一份礼物。”
“礼物？”
“不是戒指那种。”林恩摇头，“他不会戴。你要送他一样能用的东西，最好和战斗有关。比如一把定制扳手，刻上你们的名字和日期。他每天修机甲都会用，每次看到都会想起你。”
凯斯眼睛亮了：“这主意不错。”
“我哥就是这样的人。”林恩声音软了些，“他不在乎形式，但在乎细节。你做得越细，他越信。”
两人安静了一下。
“你真是个小大人。”凯斯看着屏幕里的少年。
“我十七了。”林恩翻白眼，“而且我比你了解他。”
“这点我承认。”凯斯笑了笑，“所以接下来，我们还得一起合作。”
“当然。”林恩勾唇，“咱们三个里，总算有人脑子清醒了。”
“你说谁不清醒？”
“你啊。”林恩毫不客气，“一个Alpha躲在宿舍里偷偷策划婚礼，还怕被omega发现，你说你清不清楚？”
凯斯无奈：“我不是怕他发现，是怕他拒绝。”
“他不会。”林恩很肯定，“他早就信你了。不然昨天也不会在你床上睡那么久。”
凯斯没说话。他想起早上凌烨靠在他怀里醒来的样子——没挣扎，没推开，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好像那是最自然的事。
那种安心，是他以前不敢想的。
“那你这几天别再乱打电话了。”凯斯重新严肃起来，“等你出院前，我们只在固定时间联系。用医疗区的备用线路，密码每周换一次。”
“行。”林恩答应得干脆，“但我有个条件。”
“说。”
“仪式当天，我要负责放音乐。”
凯斯皱眉：“你会放什么？”
“一首老歌。”林恩笑得神秘，“保证他听了不会走。”
“你别放什么煽情的。”
“放心。”林恩眨眨眼，“是首旧时代摇滚，节奏快，词也糙，但他高中时经常哼。”
凯斯想了想：“……行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恩伸了个懒腰，“五天后见，姐夫。”
“叫哥。”凯斯立刻纠正。
“不叫。”林恩笑着切断通讯。
屏幕黑了，凯斯坐在原地没动。他低头看着终端上密密麻麻的记录，从场地到礼服，从名单到音乐，全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一条条翻过去，最后停在备注栏的一行字上：
【他不需要世界为他改变，我只想让他知道，有人愿意为他重新开始。】
门外传来脚步声。
凯斯赶紧关掉页面，把终端塞进衣服内袋，起身开门。唐笑笑正要抬手敲门。
“队长呢？”她问。
“去参谋部了。”凯斯答。
“哦。”唐笑笑看了他一眼，“你脸色不好，昨晚没睡好？”
“还好。”凯斯扯了下嘴角。
“那你小心点。”唐笑笑摆摆手走了，“听说德里克元帅今天要来视察，别撞上。”
凯斯关上门，靠在墙边喘了口气。
他拿出终端，打开加密文档，在最后一行加了一句：
【倒计时：五天。】
然后他站直身体，整理衣领，朝门外走去。路过走廊尽头的医疗通道标识时，脚步顿了一下。
五天后，他会亲自去接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