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碎片的光突然灭了,像被谁掐灭的火苗,可江星澜的手还死死按在共鸣体上。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肩颈那块晶痕又开始发烫,像是有人拿针在皮肤下面慢慢划。
她没松手。
“稳住。”她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是幻觉,是干扰。”
刚才一闪而过的x-9舱室还在脑子里晃,但她不能分心。白薇的事、星轨失控、碎片觉醒……这些都得先放一边。时间不多了,仪式必须完成。
她深吸一口气,左手五指张开,重新贴上导能槽。这一次,她主动切断了星轨回溯的感知通道,不再让它乱触发。每次预知都会消耗精力,现在她要的是精准控制。
“第一次校准,启动。”
全息界面弹出一串古老的符文,江星澜一个一个输入参数。手指有点抖,但节奏没乱。每按一下,共鸣体就轻轻震一下,好像在回应什么遥远的呼唤。
“能量路径偏移0.7%,正在修正。”系统提示音响起。
她咬咬牙,调出之前三次成功引导的波形图,把它们叠在一起,做成一段循环音频,导入引导模块。这不是标准流程,可她是吞噬者,她的血能吸收规则,也能模仿规则。
音频刚播放,空气忽然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一道低沉的嗡鸣从地底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推醒。
“接通了。”她睁开眼,瞳孔里映着跳动的数据流,“最后一道祝福印记,注入。”
仪式核心缓缓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光纹缠绕而上,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环。【古神仪式校准完成,等待执行指令】。
江星澜终于松开手,掌心全是汗。她抬手擦了擦脸,指尖碰到嘴角——那道新长出来的晶痕已经蔓延到下颌边,冰凉刺骨。
她没看,只是默默记下了位置。
陆沉渊站在训练舱外,刚收回量子意识。呼吸比平时重,右手撑着金属门框,指节都泛白了。
刚才那一趟,他扫描了整个对决场地。十公里内每一寸空间褶皱都被标记过。可就在东区第三象限,地下五米深处,他发现了一个空洞——没有能量反应,也没有物质反馈,就像那里根本不该存在。
更麻烦的是,用高阶裂隙能力时,记忆又开始模糊。
他看到江星澜抱着一个小女孩哭,风雪漫天;又看到自己站在废墟前,手里攥着半块碎掉的玉牌;还有一次,听见有人喊“哥哥”,可那张脸怎么也看不清。
他知道,那是被删掉的记忆。
但现在,不是找回的时候。
“标记坐标传回主控。”他对着通讯器说,声音沙哑,“东区第三象限,地表以下五米,存在折叠空间,避开。”
“收到。”耳机里传来江星澜的声音,“你怎么样?”
“还能再撑一次。”他说完,转身走进注射室。
稳定剂推进静脉的瞬间,眼前一黑。等视线恢复,他已经站在训练舱中央,面前是模拟生成的十秒局部冻结场景。
“开始。”
空气凝固,时间像被撕开一道口子。他强行拉开一条不到三十厘米的裂隙,把模拟攻击封进去。全过程只用了四秒,可结束后,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神经衰竭度47%,建议终止操作。”系统警告。
他没理,撑着地面站起来,重新站好。
“再来一遍。”
直到第五次,他才停下。终端吐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是一张完整风险图谱。他抓在手里,走出训练舱时脚步虚浮,但眼神清醒。
顾寒声正蹲在高能干扰炮旁边,拆到最后一个冷却模块。问题出在这里——结晶堵住了导管,散热不行,信号同步就延迟。
他没用工具,直接用手抠。机械手指不怕冷,但人的痛觉还在。冻伤的刺痛一路窜到脑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抗熵凝胶注入。”
透明液体流进管道,迅速溶解残留结晶。他重新组装核心,启动自检程序。
【能量虹吸恢复正常】
【响应延迟:0.01秒】
“还好赶上了。”他低声说。
接着,他打开机械共生体的底层协议,强制刷新所有外接接口的响应阈值。这操作有风险,容易引发系统冲突,但现在不能有一点差错。
“刷新进度98%……99%……完成。”
他站起身,扫了一圈武器阵列。每台设备都在待命状态,绿灯整齐排列,像一支沉默的军队。
“全装备检查完毕。”他走向主控台,“封印装置三级锁定,干扰单元满能,武器系统零故障。”
江星澜点点头,目光扫过三项确认报告。仪式准备好了,场地查清了,武器没问题。三线闭环,只剩最后一步。
她抬起左手,再次贴上共鸣体。
“最后一次检测。”
数据流飞快滚动,各项指标陆续亮起绿灯。突然,屏幕右下角跳出一条提示:【生命频率波动±12%,建议暂停操作】。
她没动。
“忽略警告。”
“江星澜。”陆沉渊走过来,声音很轻,“你的晶化速度在加快。”
“我知道。”她说,“但还没到一百。”
“刚才那次回溯,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
她顿了顿。
“我看到一个房间,有日历,写着‘苏醒’。”她看着他,“和x-9有关,但我查过了,那地方早就拆了。”
陆沉渊沉默几秒:“沈清秋擅长伪造记忆场景,可能是干扰。”
“可它出现在我的回忆里。”她盯着屏幕,“说明它想让我看见。”
顾寒声插话:“那就当它是陷阱。我们按原计划来,不进圈套。”
江星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坚定。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耽误进度。”她说,“明天这个时候,要么我们赢,要么我们都不存在。”
她调出最终指令面板,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倒计时七小时,进入最终备战状态。”
陆沉渊把风险图谱放在她手边:“东区避开,其他区域我已布下临时锚点,必要时可以瞬移撤离。”
顾寒声站到她另一侧:“我会守在武器阵列第一线,一旦信号触发,三秒内完成首轮压制。”
她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仗,我们其实早就开始了?”
没人回答。
因为她不需要答案。
她按下确认键,全系统进入静默待机模式。所有设备转入低功耗运行,只保留核心监控。
控制室安静下来。
江星澜靠在椅背上,左手仍搭在共鸣体支架上,肩颈的晶痕微微发亮,却不再扩散。她闭着眼,像是休息,又像是在等什么。
陆沉渊靠着墙,手里捏着那张打印纸,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东区第三象限”几个字。
顾寒声站在武器终端前,机械臂收在体内,双眼映着一排排绿色指示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江星澜睁开了眼。
她猛地抽回左手,身体往前一倾。
“怎么了?”陆沉渊立刻上前。
她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屏幕。
那块星核碎片,又亮了。
不是闪一下,而是缓慢地、持续地脉动,像心跳。
紧接着,她的左耳根处,一道新的晶痕悄然浮现,顺着脸颊边缘,悄悄往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