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里安主力舰队的突然撤离,让下方苦战的三族联军既感到庆幸,又充满了疑惑。
“他们……这就退了?”萧无忧拄着剑,喘息着望着天空那逐渐远去的巨大阴影,有些难以置信。对方明明占据着武器和能量的优势,攻势正猛,为何会突然放弃这大好的局面?
程梨逍一边给身边受伤的妖族同伴包扎,一边蹙眉道:“确实蹊跷莫非是诱敌之计?”
慕昭曦凝望着天际,神识最大限度地扩散出去,确认那庞大的能量源确实在远离,并且留下的舰队也只是维持着对峙,并无进一步进攻的迹象。她摇了摇头:“不像诱敌。更像是后方出了什么必须让他立刻返回的变故。”
虽然不解,但敌人撤退是不争的事实。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随之而来的便是大战后的疲惫与浓重的悲伤。
“立刻救治伤员!清点人数!将……将阵亡的同胞,都带回去。”慕昭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下达了命令,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战场上忙碌起来,但气氛沉重。还活着的人默默地将同伴的尸体从焦土和残骸中抬出,小心地安置好。人族、魔族、妖族,此刻他们的身份不再重要,都只是这场残酷战争的牺牲品。
墨幽玄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具具或熟悉或陌生的魔族子民的遗体被抬过。她那总是带着慵懒戏谑表情的脸上,此刻一片沉寂,眼神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作为魔尊,她或许不够“正统”,不够威严,但魔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臣民,她都记在心里。看着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冰冷地躺在那里,最终将归于彻底的消散,连一丝魂魄都不会留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悲伤攫住了她。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肩头上那名为“责任”的重量,是如此沉重。
慕昭曦强压下心中的悲恸,迅速投入到紧张的善后工作中。她指挥着还能行动的人加固临时防御工事,清点剩余的物资和武器。
“我们不后退,”她对围拢过来的几位首领坚定地说,“就在这里驻扎下来。这里是我们用鲜血守住的地方,也是抵御他们下一次进攻的前沿。”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顾星宇通过加密渠道发来的最新信息:“恩人!监测显示,沃里安的大型母舰及部分主力已脱离星球引力圈,似乎真的返回星舰了!魔界基地留守力量大幅削弱。机会,这可能是我们夺回魔界的绝佳时机!”
慕昭曦眼中精光一闪,夺回魔界……这不仅意味着收复失地,更能切断沃里安重要的能源和物资补给线。
希望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苗,再次燃起。她立刻开始筹划,如何利用眼下这个难得的窗口期。
远处的星舰母港。
沃里安怀着满腔的怒火和疑虑,驾驶着“烬灭号”返回了母港。月靖远那条莫名其妙的召回命令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极度不安。
战舰平稳地对接泊位,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固定锁扣发出“咔哒”几声脆响,将庞大的舰身牢牢锁住。然而,这声音被“烬灭号”卓越的隔音系统完全隔绝,舰桥内的沃里安和船员对此毫无察觉。
当沃里安整理好军装,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杀伐之气走出舱门时,他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
港口平台上,站着的并非往常的地勤人员,而是十几位身穿高级将领制服、神色各异的身影。这些人,沃里安大多认识,其中不少是与他政见不合、或被他排挤在核心圈外的老牌将领。
他们怎么会齐聚在这里?这是令他疑惑的,而且他们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和不善。
沃里安心头警铃大作,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冷峻:“诸位在此,是来迎接我凯旋吗?”
他话音刚落,那十几名将领中立刻走出四人,动作迅捷而训练有素,呈包围之势向他逼近。
“沃里安指挥官,”为首的一名面色沉毅的老将军开口道,“奉议会最高紧急指令,现以‘涉嫌滥用职权、违抗军令、危害星舰安全’等罪名,将你羁押候审!请配合!”
“什么?!”沃里安瞳孔骤缩,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你们敢?!”
他本能地想要反抗,周身强大的能量场瞬间爆发,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四人同时出手,配合默契,强大的能量束缚场瞬间笼罩了他。
沃里安虽强,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四名同级别高手的突然发难,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挣扎仅仅持续了数秒,他便被特制的能量镣铐锁住了双手,一身力量被死死压制。
“你们……好得很!”沃里安碧色的右眼布满血丝,他死死地盯着那些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将领,声音如同从冰窟中捞出,“是月靖远那个老匹夫让你们这么做的?!他竟敢出卖我?!”
没有人回答他。他被粗暴地推搡着,押离了港口,穿过熟悉的通道,最终被投入了母舰底层、用于关押重犯的金属地牢。
地牢的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沃里安环顾着这个狭窄、冰冷、只有最基本维生设施的空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和暴戾。
“地牢……呵呵,没想到我沃里安,也有以囚犯身份进来的一天。”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审讯过犯人,却没有想到他自己还会成为犯人。
与上层区域的奢华相比,这里的环境堪称恶劣。但沃里安出身平民,他清楚地知道,这条件比起平民区那些肮脏拥挤的角落,已经算是不错了。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屈辱的讽刺。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将月靖远撕成碎片,一定是那个老家伙反水了,与议会中的政敌联手,在他即将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时候,从背后捅了他致命的一刀,就因为他私藏势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刻骨的恨意在他心中燃烧。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刻的月靖远,同样失去了自由。程月英并未杀他,而是将他软禁在了他自己的豪华别墅内,由她的人严密“保护”了起来,切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月靖远这枚棋子,在她接下来的计划中,还有用。
地牢之外,星舰的权力真空已然出现。
成功擒获沃里安,让那几位联手的老牌将领士气大振。然而短暂的联盟很快出现了裂痕,沃里安被关进去了,但下面的仗还要不要打?怎么打。
“沃里安虽然冒进,但他打下魔界是事实!那里的资源对我们至关重要!我们应该立刻派兵增援,巩固占领区,甚至继续推进,彻底征服那个世界!”一位以勇武着称的将军高声主张,眼中闪烁着对军功和资源的渴望。
“没错!元帅之位空悬已久,若是能在此战中建立不世之功,这位置……”另一位将领意味深长地接口,话语中的野心不言而喻。
他们争论的焦点,并非是否应该停止战争,而是由谁来接手沃里安留下的“遗产”,如何瓜分这份巨大的战功,以及——谁能凭借这份功劳,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元帅宝座。
权利的诱惑,远比道义和生命的代价更加直接和强烈。
一场新的、围绕着征伐与权力的博弈,在星舰内部悄然展开。
而这一切,都被隐藏在幕后的程月英冷冷地注视着。她知道,仅仅除掉一个沃里安还远远不够,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她需要更加巧妙的手段,来引导这股汹涌的暗流,流向她所期望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