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墨兰心头寐。
这种被利用、被算计,甚至间接成了害死弘晖帮凶的感觉,让她如芒在背。
她必须查清真相。
她吩咐芳若带人将秋月居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筛查一遍。
重点是近期的饮食、器皿、熏香,尤其是小厨房的一应物事。
任何一点异常都不能放过。
接着,她召来了章弥。
屏退左右后,她直接问道:
“章太医,当日我胎像骤变,险些不保,依你之见,根源究竟何在?”
章弥躬身,回答得滴水不漏:
“回福晋的话,依微臣多次诊脉,福晋脉象确系气血虚弱,母体孱弱所致。”
“孕期之内依旧操劳府中大小诸事,忧思过虑,耗伤心血。”
“加之脾胃不和,生化之源不足,故而难以固胎。”
墨兰盯着他:
“当真只是体虚操劳?”
“就没有半点外因干扰?”
“譬如,用药的痕迹?”
章弥沉吟片刻,依旧谨慎道:
“微臣等反复斟酌,并未切得明显滑利、弦急等常见于药扰之脉象。”
“应是无有用药之事。”
几个被问话的太医府医,口径出奇地一致。
墨兰心下冷笑,并不信这套说辞。
她屏退众人,在心中默念:
“系统,查询当前积分。”
【宿主当前累计积分:72】
系统面板展开,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初级医术技能】标注着“5积分”。
墨兰犹豫片刻。
积分获取不易,她一直慎之又慎,但眼下似乎不得不用了。
她一咬牙:“兑换初级医术技能。”
【兑换成功。】
【积分-5,剩余积分:67。】
瞬间,大量基础的医理、脉象、药性知识涌入脑海。
她伸出三指,搭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上,凝神细品。
脉象流利稍滑,却显虚浮无力,根基不稳。
她在脑中飞速检索可能导致此种脉象的原因——
有章弥他们说的母体孱弱,气血双亏;
也有可能是长期忧思惊惧,心脾两伤;
还有一种可能,是接触过极微量活血化瘀之物,如麝香或红花。
药力轻微隐蔽,未能完全改变脉象形态,却持续耗伤气血,动摇胎元。
章弥这群老太医,在宫里府里待久了,个个都是人精,秉持着“做人远比医人重要”的准则,没有确凿证据,绝不会轻易对涉及王府阴私的事下结论,更不肯轻易卷入后宅争斗,平白惹祸上身。
所以他们选择缄口不提,只说是体虚。
以她如今的初级医术,只能勘察到此,无法再进一步确定药源或具体成分。
墨兰不甘心,又问系统:
“解锁中级医术需多少积分?”
【中级医术技能:50积分。】
【高级医术技能:100积分。】
墨兰看着自己仅剩的67积分,沉默了。
50积分不是小数目,且即便学了,也未必一定能立刻找到证据。
积分必须用在刀刃上。
她果断放弃了这条路。
转而,她立刻修书一封,遣芳若寻个稳妥的人送回乌拉那拉府,交给额娘多罗格格,直言自己胎像有异,恐府中医官有所顾忌,问家中可有绝对信得过的医者,能设法请入府中为自己仔细诊察。
多罗格格回信很快,信中道:
柔则伯母娘家有一侄儿,姓白,是江南白氏医馆的少当家,医术精湛,名声在外,堪称江南杏林年轻一辈的翘楚。
若墨兰信得过,可设法召他入京。
墨兰当即回信应允,让母亲尽快安排。
处理完此事,墨兰唤来了齐月宾。
她需要了解在她病重那段时间,王府里的权力空白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妹妹,我病着那些时日,府中诸事,尤其是深秀轩那边,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齐月宾面色平静,但眼底有一丝无力:
“回福晋,妾身有心无力,未能顾及周全。”
她顿了顿,叹息一声:
“那时您胎象不稳,所有太医围在秋月居。深秀轩大阿哥病重,宜侧福晋心急如焚,自然也无暇他顾。”
“想来,甘侧福晋便是在那时钻了空子。”
“她本就位份仅在您与宜侧福晋之下。那段时日,她日日以侍疾为名守在秋月居外,殷勤备至,王爷看在眼里,对她确有几分和颜悦色。”
“府中下人最是势利,见风使舵者不在少数。不少人开始主动向甘侧福晋靠拢,听她差遣。”
“许多指令,恐怕就是在那时,借着为福晋安胎,维持王府秩序的名头发了出去,畅通无阻。”
“妾身并非没有察觉,也曾试图以协助之名过问一二。”
齐月宾说到这里,微微摇头:
“但甘侧福晋以‘侧福晋协理乃分内之事,不劳格格费心’为由,轻易便将妾身挡了回来。”
“加之王爷先前刚削了妾身协助之权,府中无人再听妾身调遣。妾身人微言轻,寸步难行。”
墨兰听完,沉默了片刻,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真是桩桩件件都赶巧了。”
每一处空隙都被精准地利用上了。
她秋月居被渗透得像个筛子,宜修的深秀轩经历丧子之痛和之前的混乱,恐怕情况只会更糟。
那里,或许还残留着未被完全抹去的痕迹。
墨兰站起身:
“备轿,去深秀轩。”
深秀轩依旧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悲恸之中。
院中下人行事都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剪秋听闻福晋来了,红着眼圈出来迎接,行礼后低声道:
“福晋万安。”
“我家主子这几日精神还是不济,时常恍惚,怕是无法招待福晋。”
“无妨,我看看她就走。”
墨兰说着,径直走入内室。
宜修歪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整个人瘦脱了形,脸上毫无生气,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听到脚步声,她眼珠缓缓转动,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好嫡姐,那空洞里骤然迸射出一股极其强烈的怨恨和厌恶。
“姐姐来了。”
宜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嘲讽:
“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墨兰在她榻前的绣墩上坐下:
“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今日来,不是来说风凉话的。弘晖的事,我总觉得有蹊跷。”
“你……”
墨兰话未说完,宜修猛然打断:
“蹊跷?当然有蹊跷!”
“最大的蹊跷就是所有太医都守在你的秋月居!我的弘晖喊破了喉咙都请不来一个救命的!”
说着,宜修情绪激动起来,抓起手边的软枕就向墨兰砸去。
芳若忙上前挡了挡,护住了墨兰的肚子。
墨兰叹息一声,知道此刻问不出什么。
她站起身劝慰着:
“妹妹好生休养,若有我发现了异常,必定与你商榷。”
说罢,墨兰打算离开深秀轩。
可踏出深秀轩门槛前,墨兰若有所思,嘱咐剪秋:
“大阿哥之事,实在蹊跷,有关他生前的一应物件,定要保管妥当。”
“还有侍奉的宫人奶娘,也要看管起来,等过段时日乌拉那拉府会派人来助我查明真相。”
“届时,你一定得拿的出这些东西,明白吗?”
剪秋郑重点头。
她是忠仆,只要为了主子和大阿哥好,她会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