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登基,改元雍正。新朝初立,百废待兴。
前朝政务千头万绪,堆积如山。
胤禛既要整顿吏治,清查亏空,又要平衡朝中各方势力,稳定人心。
每日批阅奏折直至深夜,召见大臣议事常常忘了时辰。
还有一项最为紧要之事,便是论功行赏,稳固自己的统治根基。
胤禛依照承诺与形势,对拥立有功之臣大加封赏。
隆科多被任命为吏部尚书,加太保衔,授一等公,显赫一时。
年羹尧则因西北战功,受封抚远大将军,晋一等公,总督陕甘川三省军务,权势熏天。
同时,胤禛也没有忘记乌拉那拉家族在背后的支持与墨兰的苦心经营。
他特意提拔了墨兰此前着力培养的族中子弟。
幸舟因表现出色,被赏赐黄马褂,加授正二品护军统领,掌京城部分禁卫。
俜文里则被破格擢升为从三品通政使司参议,参与机要。
前朝风风火火,后宫亦需尽快安定。
墨兰作为中宫皇后,首要之事便是拟定各位旧邸嫔妃的位分与居所。
她先请示了胤禛和太后的意思。
太后以身子不爽利为由,推辞不管,闭门不出。
胤禛忙于前朝,对此事并不十分上心,只提了两个人。
“齐月宾入府最早,性情端稳,担得起一个妃位。赐封号‘端’吧,居景阳宫。”
墨兰明白,这是胤禛对当年算计齐月宾端了那碗安胎药,害的她此后再也不能生育,心存愧疚,借此补偿。
“至于世兰……家世特殊,位分不宜过低,便也在妃位,封号就取‘华’字,居翊坤宫。”
其他诸人,胤禛只挥挥手:
“皇后斟酌着办便是,定了给朕过目即可。”
得了这句话,墨兰心中便有数了。
她细细思量了两日,权衡各方关系与子嗣情况,这才拟定了名单——
李静言和冯若昭是明确站在她这边的人,自然要厚待。
李静言虽性子直莽,但膝下育有弘时和弘晓两个阿哥,功不可没,定为齐妃,居长春宫。
冯若昭沉稳细心,育有女儿明婉,封为敬嫔,居咸福宫。
吕盈风虽始终中立,不算墨兰心腹,但性子爽利不惹事,膝下也有女儿,资历也不算浅,位分不宜过低,定为欣贵人,与齐妃同住长春宫。
剩下的,便是年世兰麾下之人。
墨兰虽不愿给她们太高位分,但顾及年家势力和表面和睦,也不能做得太难看。
费云烟资历较老,是年世兰手下第一号人,封为丽嫔,居钟粹宫。
曹琴默心思多却位卑,封为常在,也住钟粹宫,和她们在王府中时一样同住。
还有个不起眼的温芳,也封了常在,安置在偏僻的碎玉轩。
安排妥当后,墨兰将拟定好的名单与宫室分配,依例呈送给胤禛和太后过目。
太后依旧称病,闭门不出,并未观看。
胤禛接过单子,只随意扫了一眼,便放到一旁。
他对此并不在意,反而更关心太后的态度。
他眼神微眯,带着一丝冷意与不悦:
“老十四之事,竟叫皇额娘伤心至此?这么多日了,还不能起身?”
墨兰见状,温声宽慰道:
“皇上别急。皇额娘只是一时心结难解。”
“过段时日,臣妾带着和宜去寿康宫多多请安。皇额娘素来喜欢和宜活泼可爱,见了她,心情舒畅,病自然也能好得快些。”
胤禛点了点头,面色稍霁:
“你有心了。”
但他眼中那因太后偏爱幼子而产生的阴霾,并未完全消散。
墨兰明白,德妃与胤禛之间的心结非一日之寒,不能指望一时半刻就解开,便也不再多言。
只温顺地服侍胤禛歇下,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几日后,各宫妃嫔的居所与位份大致安置妥当,年世兰便来了景仁宫请安。
她如今是华妃,位份尊贵,打扮得极尽奢华。
一身玫红色锦绣宫装,裙摆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头上戴着点翠嵌宝钿子,两侧垂下长长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辉,通身的派头张扬夺目,几乎要压过皇后宫中的庄重。
她草草行过礼,坐下后便开门见山:
“皇后娘娘安排六宫姐妹的居所与位份,真是用心良苦。”
“只是臣妾瞧着,似乎有些偏颇,难免有失公允之嫌。”
墨兰端坐上位,手里捧着茶盏,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
“哦?华妃觉得何处偏颇?本宫倒是愿闻其详。”
年世兰被她这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噎了一下。
她本是想泛泛指责,没想到皇后直接让她点名道姓。
她虽不将旁人放在眼中,可若落了话柄,天知道那群老女人和狐媚子会不会去皇上跟前嚼舌根。
于是,便立刻转换了矛头:
“旁的倒也罢了,皇后娘娘安排好了,臣妾不便置喙。”
“只是内务府的差事,娘娘娘家带来的姜忠敏,一跃成了内务府总管,怎么就挤兑得臣妾那远房亲戚黄规全,连个副总管的位置都捞不着?”
“皇后娘娘如此任人唯亲,只怕难以服众吧?”
墨兰这才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向年世兰,语气依旧平稳:
“华妃此言差矣。”
“姜忠敏在王府事院多年,行事如何,皇上与本宫都看在眼里,擢升内务府总管,是因其资历与能力足够。”
“至于黄规全……”
她略微停顿:
“从前在王府事务院时,他便屡有错漏,账目不清,办事拖沓。”
“本宫觉着,他实在不能担此内务府副总管的重任。若强行提拔,只怕会耽误了宫务,届时皇上怪罪下来,本宫与华妃,谁都担待不起。”
年世兰面上顿时浮现不服之色,柳眉倒竖,眼看就要争辩。
墨兰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知她如今兄长年羹尧在前朝得力,她自己又刚封了妃,风头正盛,必然不肯轻易罢休。
若任由她在这里纠缠,或是闹到胤禛面前,徒惹胤禛心烦不说,只怕胤禛也要不满,认为她这个皇后不能妥善打理后宫,平息事端。
思及此,墨兰不等年世兰开口,便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许:
“罢了。既然妹妹执意举荐,信得过黄规全,不如就让他先顶了副总管的差事做着,试用三个月。”
“若他期间得力,账目清晰,办事稳妥,不出纰漏,自然证明本宫今日看走了眼,届时转正便是,内务府上下也无人再敢非议。”
“华妃,你看如此可好?”
这一番话,既全了年世兰的面子,没有当场驳回她,又将最终的决定权握在了自己手中,还设下了一个明确的考核期。
若黄规全不行,三个月后拿下他,年世兰也无话可说。
年世兰虽然觉得“试用”二字折了面子,但皇后话已至此,她若再闹,反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
她勉强压下火气,挑挑眉,冷笑一声:
“皇后娘娘既如此说,臣妾便替黄规全谢过娘娘恩典。”
“望娘娘,公正评判。”
说罢,便起身告退,带着满身的不悦离开了景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