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院首领了胤禛的命令,立刻带勘察碎玉轩,处处都没发现端倪。
直到唐院首往庭院走去,走到中央的海棠树下,脚步突然停了。
他蹲下身,手指扒开表层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微变:
“你们过来看看。”
他朝其他太医招手。
太医们围过来,纷纷查验。
“有问题。”
一个太医低声说。
唐院首站起身,快步走到胤禛面前,躬身回禀:
“皇上,海棠树下的泥土有异样,隐有淡香,像是麝香的气味。”
胤禛脸色沉下来,声音冷硬:
“挖开。”
两个小太监立刻去取铁锹,在海棠树下开挖。
泥土一层层被翻起,挖了两尺深,铁锹碰到硬物,很快把一个裹着泥的酒瓮挖了出来。
众人围过去,太医擦去酒瓮上的泥,打开封口,里面是满满一瓮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仔细查酒瓮。”
胤禛又开口。
一个太医接过酒瓮,翻过来细看,忽然指着瓮底:
“院首,这儿有东西!”
众人凑近,只见酒瓮底部内侧,细细嵌着一层白色粉末。
唐院首用银针挑了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骤变,转身对胤禛道:
“皇上,这是麝香!”
胤禛没说话,眼神更冷了,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这时端妃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酒瓮上,语气平静地开口:
“这酒,是华妃赏给芳贵人的吧?”
“当初华妃得知芳贵人有孕,特意赏了这坛酒,说要等孩子满月或周岁时喝,宫里不少人都知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转向华妃。
华妃浑身一僵,脸色瞬间煞白,心头咯噔一下——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事是冲她来的!
她今日是想设局拉下端妃,没想到反倒叫旁人设计了,要把谋害皇嗣的罪名扣在她头上。
她慌忙跪到胤禛面前,声音发颤: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送酒给芳贵人,是一片好心!”
“臣妾怎么会在自己送的东西上动手脚?这不是蠢吗?臣妾绝做不出这种事!”
她一边说,一边拼命回想送酒的细节,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急声道:
“皇上,这酒当初不是臣妾亲自送的!臣妾那时候事务繁忙,是曹贵人替臣妾送到碎玉轩的!”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从华妃身上移开,全聚在曹琴默身上。
曹琴默站在原地,没慌,缓步上前,对着胤禛躬身行礼,语气平稳:
“皇上,华妃娘娘说的是真的,当初确实是臣妾替她送的酒。”
她顿了顿,继续说:
“但臣妾送酒的时候,亲手把酒交给了芳贵人的贴身宫女枝萍,当场打开让她们验过,酒瓮完好,里面的酒也没异样。”
“将酒埋下去的时候,也是碎玉轩的宫人亲自埋的,臣妾没有经手。瞧她们埋好,臣妾就离开了。”
“臣妾和芳贵人没有丝毫的利益冲突,为何要害她呢?”
曹琴默抬眼看向胤禛,眼神坦诚:
“皇上,臣妾还有温宜。温宜才如今才一岁多,身子弱,在宫里全靠臣妾护着。”
“臣妾就算再糊涂,也不会用谋害皇嗣的法子冒险 ,万一出事,臣妾被处置了,温宜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在宫里怎么活?臣妾不敢,也不能拿温宜的性命赌。”
她话锋一转,看向温芳,语气依旧平静:
“碎玉轩只有芳贵人一人独居,平日里也甚少人来,说不准问题出在碎玉轩里头。”
“或许是芳贵人保管的时候没留心,让旁人钻了空子;或许是身边宫女疏忽,误把带麝香的东西沾到了酒瓮上。这些都有可能。”
胤禛站在原地,沉默着没说话。
他脑子里飞速盘算——
年羹尧刚在西北打了大胜仗,平定叛乱还拓了土,手握重兵,朝堂上年党势力本就大。
要是现在处置了年世兰,年羹尧肯定会不满,万一他在西北生事,或是在前朝发难,朝局就会乱。
年世兰虽嚣张,但心肠不坏,她不是如此阴险狡诈之人,更何况她对自己一片痴心赤忱,应该不会谋害他的皇嗣。
再看曹琴默,她刚生下女儿,应该不会冒这么大的险。
谋害皇嗣是灭顶之罪,她要是敢做,一旦暴露,温宜也会受牵连。
胤禛想到自己的童年,他不愿让任何一个孩子,活的像自己年幼时一样,得不到额娘的疼爱。
至于温芳……
她性子软,在宫里没根基,位份也低,就算是她自己这边出了错,也掀不起风浪。
胤禛不想再查下去了,这件事定成一笔糊涂账是最好的。
胤禛想清楚了,脸色缓和了些,开口道:
“曹贵人说的有道理。你有温宜,不会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冒险。”
他看向温芳,语气定了调:
“想来,就是芳贵人自己保管不当,或是身边宫女疏忽,才让麝香沾到了酒瓮上。这事,就到这儿吧,不用再查了。”
华妃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连忙磕头:
“谢皇上明察!臣妾就知道皇上不会冤枉臣妾!”
曹琴默垂眸站着,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松了口气。
端妃站在一旁,眼神诧异,她没想到今日这个局,华妃和曹贵人居然一个都没扳倒。
温芳坐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自己的孩子没了,还被定成了自己的错?
“皇上!”
温芳带着哭腔开口,仿佛想要给自己争一个公道。
却在对上胤禛冷淡的眼神时,将一切话都咽了回去。
胤禛淡然命令到:
“既然芳贵人腹中胎儿不保,不如早些落胎,免得伤及她自身。”
温芳闻言,泪簌簌落下:
“不要!不要!”
可任由她怎么挣扎,落胎药还是从她口中灌了下去。
唐院首躬身道:
“皇上,芳贵人马上就要小产了,此地脏污,您不宜在这。”
胤禛点头:
“太医院好生诊治,别出岔子。”
随即带着众妃嫔浩浩荡荡退出碎玉轩。
碎玉轩内,只留下芳贵人落胎时的声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