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块钱,最终还是王美琳亲自送来的现金。
厚厚五沓用银行封条扎好的百元钞,被她带着怒气“啪”地一声拍在苏晚星的桌上。
王美琳下巴微扬,脸上不见丝毫愧疚或背叛的难堪,只有被逼到墙角的恼羞成怒:“钱给你!五万,一分不少!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
她站在那里,试图用气势压倒一切,可面对气定神闲坐在那里的苏晚星,她莫名觉得自己的气势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矮了一截。
苏晚星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目光淡淡扫过那摞钱,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王美琳,我想你搞错了。”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从你选择拿着维纳斯的橄榄枝提出离职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没什么‘情分’可言了。”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对方,“现在,我们是竞争对手。”
王美琳没料到苏晚星如此不为所动,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欠奉。这让她蓄力的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憋得胸口发闷,只能梗着脖子争一口气:“好!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她转身,高跟鞋踩得蹬蹬作响,带着一股子狼狈逃离的意味。
这五万块钱,掏得她心头滴血。
薛明伟当初挖她时,一副惜才爱才的嘴脸,自己开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可等自己真签了合同过去,薛明伟那张精明商人的脸就变了。
最后还是王美琳揪着他以“维纳斯化妆总监出自晚江美妆才吸引到客户”这个理由,才愿意垫付。
薛明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应下,但立刻补上了附加条件:这五万,会从她王美琳未来的工资里,按月扣除!
钱还没在维纳斯赚到多少,就先背上五万的债,王美琳心里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现在,她唯一能抓住的念头,就是必须争这口气,必须带领维纳斯超过云裳,把晚江美妆踩在脚下!这当然正中薛明伟下怀。
晚江美妆那边,第三期学员迅速补充上来,接单能力恢复甚至更强了。
王美琳憋着一股邪火,为了证明自己带团队的能力不比苏晚星差,也为了更快撑起维纳斯的门面,她一口气又在维纳斯招了十名新化妆师,准备亲自培养。
薛明伟看着这突然增加的人力成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觉得招得太多了。王美琳拍着胸脯保证:“薛总放心!我一定能带她们接更多业务,把维纳斯的招牌打响!”薛明伟这才勉强松口,但坚持给这十个人设定了三个月试用期,工资打折。
王美琳现在满脑子都是“让辛晚江后悔”,自然是卯足了劲教导新人。可现实很快泼了冷水。
维纳斯化妆师的底薪本就比云裳低一截,加上单量有限,提成更是少得可怜。现在试用期工资再打折,新人们的积极性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王美琳到底在云裳积累了些管理经验,看出苗头不对,赶紧召集大家打气:“姐妹们!眼光放长远点!别被眼前这点低薪水困住!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把维纳斯的业务做上去,超过云裳指日可待!到时候单量多了,提成高了,收入翻倍都不是梦!熬过这阵子,好日子在后头呢!”她画了个诱人的大饼,才勉强稳住了军心。
没过多久,《云江日报》上就刊登了维纳斯的整版广告。虽然报纸印刷粗糙,新娘的妆容效果打了折扣,但内行人还是能看出底子不错,有水准。
冯慧慧一眼就认出那妆容风格,气得把报纸“啪”地摔在桌上:“王美琳的手笔!”
范羽凑过来,指着配图下面的一行小字念道:“特邀‘前’晚江美妆总监王美琳女士及其精英团队倾力打造?”他嗤笑一声,“美琳姐都走了多久了,还挂着这头衔呢?真够厚脸皮的!”
冯慧慧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无耻!”
无耻,但有效。广告上不仅展示了妆容,还醒目地标注了价格:维纳斯初级化妆师全天跟妆100元!中级300元!
而云裳的初级是300元,中级是500元!整整便宜了200块!再加上“前晚江美妆总监”这块金字招牌做背书,很多预算有限或者约不上云裳的客户,纷纷选择了维纳斯。
薛明伟看着店里明显多起来的预约单,脸上的笑容终于真诚了几分。
之前替王美琳垫那五万块时,他差点怀疑自己挖人的决定是不是个错误。现在生意有了起色,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其实,他最初想挖的根本不是王美琳。他私下接触过冯慧慧和黄娜,结果刚表明维纳斯老板的身份,人家扭头就走,好像生怕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那个叫范羽的小子更绝,直接刺了他几句“挖墙脚不地道”。
至于池雪?一个哑巴,压根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只有王美琳,在他亮明身份时,眼底瞬间闪过欣喜,整个人都亮堂起来,透着股“终于有人识货”的得意劲儿。
王美琳可不知道薛明伟之前这些小动作。
看着预约本上越来越多的名字,她觉得自己腰杆也硬了几分,找到薛明伟谈正事:“薛总,采购美妆用品那笔钱,您看什么时候能批下来?那边等着发货呢。”
薛明伟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哦?那批货……需要那么高的预算吗?”他翻看着采购清单,眉头又皱了起来。
王美琳觉得薛明伟到底是个外行,耐着性子解释:“薛总,这已经是尽量压缩了。以前在晚江美妆,我们用的都是进口的彩妆,像日本的粉底、眼影,欧美的口红,出来的妆效确实细腻持久,客户反馈也好。我现在用的还是从那边带过来的存货,都快见底了。底下那些新人,总得给她们配齐装备吧?总不能空着手给客户化妆。”
薛明伟虽然不懂化妆品,但“进口货更好”这个概念,在2000年这个大家普遍觉得进口家电、汽车都更耐用的时代,他倒是能理解。不过,理解归理解,掏钱是另一回事。
他放下清单,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露出商人精明的笑容:“美琳啊,我相信,一个好的化妆师,技术才是关键。只要技术足够高超,应该能弥补化妆品的……嗯,一点点差距吧?毕竟都是当天用完就洗掉的东西,没必要都用那么顶级的吧?成本太高了。”
王美琳一听就急了:“薛总,这真不行!就拿眼影来说,现在市面上的国产眼影粉质普遍粗糙,容易结块,显色度和服帖度跟日本的完全没法比!画出来的效果天差地别,客户一眼就能看出来……”
薛明伟直接抬手打断了她,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说了,我相信技术能弥补。就这么定了,采购预算砍掉三成,你重新列个单子,尽量选……嗯,选性价比高的国产牌子试试。控制成本,才是长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