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爷子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此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从来未有过的凝重。
他缓缓抬眸,锐利的目光落在云舒的脸上,那歪歪扭扭的“恶、毒”两个字,和额头上的王八,无声地诉说着对方的云舒的恨意。
这个人恨云舒,却不想让她死,否则,此刻躺在花园里的,就不会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云老爷子的声音低沉而冷硬地问道:“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云舒闻言一愣,下意识摇头:“我没有……”
云老爷子猛地一拍茶几,茶杯震得哐当作响,语气不容置疑地厉声喝道:“想清楚再回答!”
云舒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浑身一颤。
这段时间因为季花冉的事,一直心虚得不敢出门,今天一时兴起,就约朋友晚上看电影,结果刚出房门就被人打晕扔到花园里……
她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自己得罪了谁,难得是季安冉……
云老爷子见云舒迟迟不答,眼神仿佛淬了冰似的直视着她,沉声问:“怎么,是得罪的人太多,想不起来了?”
云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云舒的的下意识咬住了下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爷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得罪什么人,我到现在都还懵着,不知道怎么回事……”
云少华给老爷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才眼神晦涩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提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二姐,昨天公安还特意找你问话,你说没得罪人,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我是被冤枉的!”云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尖锐,但她极力掩饰的心虚却像水底的暗流,让云家人都察觉到了。
云少华目光如炬的看着云舒,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云舒硬着头皮回道:“真的!”
不是真的,也要变成真的。
如果让人知道,自己使计算计亲生女儿,把亲生女儿丢进深山里老林,那她岂不是会被人诟病!甚至还会被抓去坐牢。
云少华不怎么相信云舒的话,眼神中带着质疑,“无风不起浪,如果你真的一点嫌疑都没有,公安局会单单传你去问话?为什么家里人都没事,偏偏你有事?”
面对云少华灵魂般质问,云舒几乎是尖叫着否认,“我没有!”
急切的语气,躲闪的眼神,更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云家人面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云舒不喜欢前夫和女儿,他们也不会逼她喜欢,但把亲生女儿丢进深山,那是畜生才会做事!太有违天理了!
此时此刻,他们看向云舒眼神,都带着难以置信和不敢苟同。
云母最不愿意相信自己女儿是恶毒之人,声音带着一丝翼,“小舒,你看着妈的眼睛说,你是不是、真让人把你亲闺女扔到深山里去了?”
云父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和烦躁,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掷地有声地沉声喝道:“你最好坦白!别藏着掖着!再有下次,谁也护不住你!”
云舒垂着头,手指死死绞着衣角沉默不语。
她和陆北霖一起设了个“天衣无缝”的局,把季安冉丢进了那座吃人的深山,只要她不承认,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客厅彻底沉默下来,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云少华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又点了根烟,抽了起来,透过烟雾看着云南舒,徐徐开口说道:“听说...那孩子自己一个人,在深山里活了下来,听说是宋家老大宋文修出任务时,碰巧遇到的。”
他说到这里,带着奇异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云舒低垂的头上,“一个才五岁的小丫头,能在有毒虫猛兽的深山里熬过几天?要么,她就像陆家小女儿小福宝一样,命格硬得邪乎,运气好到逆天;要么……就是心思玲珑,聪慧过人得可怕,你那个女儿……我看,可不像是个一般人。”
云少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云舒心上,让她不禁想起只要和季安冉对上,每次都只有吃瘪的份儿。
云舒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精明瞥了云舒一眼,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如果真是你把她丢进深山……你今天遭的这些罪,倒是像你女儿给你的惩罚和警示,她是在警告你,要你安分守己,不要再动歪心思,否则,下次就是要你的命!”
云舒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人也瘫软坐在地上,惊恐和后怕溢于言表,
季安冉多智近妖,如果这次真的事是季安冉做的,那真的是季安冉对自己的警告和教训。
知女莫若母,云母一看云舒的模样,就知道云舒真的把季安冉丢进深山,气得指着她,“你,你怎么能,怎么敢……你再怎么不喜欢,她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云舒压在内心的不满、愤懑和怨气,还内心深处的不安一下子报爆发,声嘶力竭地道:“她不是我女儿,她就是一个妖孽,要不是她在陆青云面前一再诋毁我,埋汰我,陆青云也不会延长婚礼,她该死……”
“她千不该万不该破坏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如果她好好的待在龙里镇,大家就会相安无事,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云家人刚才只是怀疑,季安冉被丢进深山老林的事有可能跟云舒有关,但当他们亲耳听见,得到证实跟云舒有关,还是感到十分震惊、骇然与难以置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少华笃定地说道:“你应该接触不到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是谁帮你……”
云舒阴沉着脸打断云少华的话,冷着脸说道:“你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你想要得到陆家的帮衬,就给我闭紧嘴, 不要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
云少华双手一摊,无所谓地道:“行,我不管了,行了吧!”
反正受伤的人又不是他!
倒霉的人也不是他!
云舒下意识的看向父母,见父母的表情很复杂,有失望、有不认同,还有些许难以言喻的情绪交织其中,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让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她深知,倘若自己想要嫁入云陆家,绝不能将陆北霖牵扯进来,更不能得罪他。
况且,陆北霖当时车祸受伤,还和宋文修在一起,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能让他置身事外,就算硬把他的牵扯进来,也不过是徒劳,于事无补。
她咬了咬下唇,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跑去去。
回到房间,当梳妆镜映出自己的脸颊上写着“恶毒”两个字,还有额头上画着张牙舞爪的王八,所有理智瞬间崩断,发出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耻辱、难堪、愤怒几乎将她整个淹没,失去理智的她拿起水晶瓶装的香水砸在镜面上,裂痕如蛛网般炸开,碎玻璃混着乳液在地毯上洇开斑斓的污渍,就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尊严,随手又把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扫落在地上,手撑在梳妆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