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目光在季安冉的全部家当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面无表情地移开,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最终没有直接拒绝,只淡然吐出两个字:“出发。”
季安冉能不能跟上,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弹幕顿时热闹起来:
【人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马?!我已经开始好奇小变态要怎么跟了!】
【同好奇!总不能是飞过去吧?!】
【前面的等等,冉宝真的能“飞”啊!她可以御风!】
【对啊!怎么把这茬忘了!快让她秀起来!】
季安冉看着晋王一行人策马扬尘、越行越远,她一把摘下草帽随手丢掉,随即运转风异能,身形如箭般疾速地追了上去。而
宋严谨无意间回头一瞥,顿时惊得低呼:“殿下,那丫头……她跟上来了!”
晋王与一众侍卫闻言齐齐回首,脸上都浮现惊诧之色。
赵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轻呼:“轻功?这么小的孩子竟有如此功力?”
他话音未落,只见季安冉足尖轻盈一点,整个人凌空跃起,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他马背之上,稳稳坐定。
“我的天!”赵刚满脸震惊地惊呼出声,差点没有握住手里的缰绳。
众人也都震惊得说不出话,就连晋王眼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季安冉小手抓紧赵刚的衣角,扭头朝晋王扬起下巴,傲娇地说道:“叔叔,我可追上来了哦!”
她的声音清脆,还带着几分得意。
晋王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扬。
这丫头,果然不简单!
【哈哈,追上去了,冉宝抱上金大腿了!】
【晋王好像对小变态的印象不错,有他罩着,小变态可以在大周朝横着走!】
【诶!虽然是炮灰,但运气的确没得说!】
出了小镇,季安冉看见早上一同进入小镇的那些难民,他们有的蹲着,有的坐着,脸上写满了愁苦和对未来的绝望。
听见马蹄声,不少人下意识抬头,目光掠过骏马华服、气势冷峻的晋王一行时,都畏惧地不敢直视。
当高头大马经过时,有人眼尖地看见了坐在侍卫身后那个幼稚小却熟悉的身影,面上露出惊诧之色。
居然是那个和家人走失散,独自一人逃难的小姑娘。
老族长一家正蜷缩在一棵枯树下歇息,闻声抬头,恰好对上季安冉瞥来的目光,他们猛地一怔,心头随之一颤,心里感一阵后怕和侥幸。
幸好,昨夜小姑娘没有出事,否则他们这群人的性命可能都不保。
而那几个曾饿绿了眼、私下对季安冉动歪心思的难民,此刻更是面无血色,其中那五个对季安冉出手,被反虐一顿难民,更是吓得胆战心惊,瑟瑟发抖,他们唯恐被马背上的季安冉注意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季安冉淡淡地扫过他们一眼,便收回目光。
晋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并未回头,只是眸色深了几分。
一行策马前行,黄土官道在烈日下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断断续续看见有逃荒者,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双腿机械地向前移动。
季安冉坐在赵刚身后,她看着那些拖家带口、步履蹒跚的人,看着母亲将最后一点干粮碎屑喂进哭闹的孩子嘴里,看着老人倒在路边,家人只能含泪继续前行,风送来的不止是尘土气息,还有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腐臭味。
忽然,赵刚的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蹄下略微迟疑,只见前方路边,一丛枯黄的灌木旁,蜷缩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而一只乌鸦伫立在旁,歪头用喙梳理着羽毛。
季安冉瞳孔陡然一缩,这人看着不像是歇息的人,她的目光掠过那人青灰色的、毫无生气的脚踝,以及上面盘旋不去的蝇虫。
晋王看着这一幕,策马奔腾的速度不由地放慢下来,越往前走,路旁不时可见倒毙的干瘦的尸身,有的尚且完整,有的则已被野狗、乌鸦糟蹋得不成形状,白骨隐现,无人掩埋,也无人过多驻足。
活着的人为了自保,只能麻木地绕开,仿佛尸体只是路上一块碍事的石头。
空气弥漫着死寂,只有马蹄踏土、车轮滚动的沉闷声响,以及偶尔传来的、压抑不住的微弱啜泣声。
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晋王的面容依旧冷硬如磐石,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对周遭地狱般的景象视而不见,但他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宋严谨驱马靠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殿下,看情形比报上来的更……”他顿了顿,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最后千言万语化成沉重的叹息声。
晋王未有回应,但唇线抿得更紧,握着缰绳的手因为太用力而青筋暴起。
季安冉小脑袋转向左侧的一片洼地,嘴里发出惊呼声,“快看!”
晋王下意识地顺着季安冉手指的方向扫看了过去,只见一片洼地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下十具尸首,看着像是同一拨逃难者,却几乎在同一地点集体倒毙,最令人心悸的是,其中一具妇人的尸身竟微微蜷缩,怀中还紧紧搂着一个包裹似的物体,隐约可见一小截枯瘦发青的小胳膊露了出来。
季安冉的瞳孔微微一缩。
弹幕疯狂滚动: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那是……孩子?!】
【吐了……真·人间地狱啊!】
【天啊,怎么会这样……集体死在这里?是饿死的还是病死的?】
【冉宝别看了!晚上要做噩梦的!】
赵刚感到身后的小身子似乎僵硬了一下,他粗声道:“小丫头,别瞎看。”语气硬邦邦,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劝慰。
季安冉沉默着,慢慢转回头,将额头轻轻抵在赵刚的后背。
晋王收回目光,眼底深处似有寒冰凝结,又似有烈焰暗涌。他忽然一抬手。
整个队伍瞬间勒马停下,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
所有侍卫都望向他,等待指令。
晋王深深的看着那些尸体一眼,沉痛的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哀痛,最终无能为力的开口道:“加速,天黑前赶到栾县。”
“是!”众侍卫低声应道。
队伍再次启动,速度明显加快,马蹄扬起的尘土更高更浓,仿佛要尽快将这片死亡之地抛在身后。
季安冉在颠簸中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片洼地,以及官道上那些依旧挣扎前行的黑色人影,渐渐缩小,最终模糊在滚滚黄尘与灼热的光线里。
烈日高悬,灼人的阳光似乎要把人晒焦,晋王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随即稳稳停在一片相对开阔,有树林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矫健沉稳,沉稳地说道:“原地休息一炷香。”
命令一下,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纷纷下马,四下散开,目光锐利的、警戒的地扫视着周围,动作井然有序。
季安冉走到晋王的面前,嘴唇嗫嚅几下,似乎有话要说,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晋王看着季安冉欲言又止的为难样,蹙眉说道:“有话就说!”
季安冉艰难的开口道:“叔叔,大灾过后,必有瘟疫……”
季安冉话一出,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她,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晋王的面色骤然一沉,周身气压陡然下降。
他目光锐利如刀地紧紧锁住季安冉,带着审视和上位者不容冒犯的威严,厉声道:“放肆!稚子岂可妄断天灾人祸,简直就是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