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经脉隐隐作痛中醒来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静心斋的床榻上,窗外天色已然大亮,战斗的喧嚣早已平息,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浑身无力。
“不想伤上加伤,就躺着别动。”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林溪猛地转头,只见顾晏礼竟然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衣,只是衣角处沾染了些许暗沉的颜色,不知是血迹还是尘土。他的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冰锥,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在这里多久了?
林溪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运转《藏息诀》,却发现体内灵力滞涩,根本无力调动。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
“谁允许你擅自出手?”顾晏礼打断他,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禁足期间,私自动用灵力,干扰战局,林溪,你可知罪?”
果然还是问罪来了。
林溪垂下眼睫,低声道:“当时情况危急,结界将破,我……我只是想尽一份力……”
“尽力?”顾晏礼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你那来历不明的力量?你可知道,若非你那些符箓特性特殊,恰好克制部分邪法,延缓了节点崩溃,你那般举动,无异于自寻死路,更可能打乱整个防御部署!”
他的话语如同冰雹,砸在林溪心上。原来在他看来,自己的行为依旧是鲁莽和危险的。
“我……”林溪想要辩解,却无从辩起。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确实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本能地想要做点什么。
“你那‘净化符’中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顾晏礼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核心,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点燃,“与那夜侵入主屋的能量,同出一源!说!你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潜入顾家,有何目的?!”
最后的质问,带着凛冽的杀意!
林溪脸色更白,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摊牌了。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顾晏礼绝不会再留他。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迎上顾晏礼那冰冷审视的目光,眼中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坦然与……苦涩。
“顾先生,我体内那股力量……并非受人指使,也非我所能完全控制。”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它……似乎与生俱来,沉睡在我灵魂深处。上一次灵力反噬,以及昨夜绘制符箓、激发符箓时,都是它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自行流露……我并不知道它的具体来历,只知道它……似乎对负面能量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将一切都推给了“与生俱来”和“不受控制”。这听起来荒谬,但在无法说出系统真相的情况下,这是唯一可能取信于人的说法。
顾晏礼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与生俱来?不受控制?”他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莫测。
“是。”林溪肯定地点头,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无奈,“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这就是事实。我若有心对顾家不利,或受人指使,昨夜大可袖手旁观,甚至趁乱做些什么,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加固那无关紧要的节点,导致自己伤上加伤?”
他这话合情合理。昨夜他的举动,客观上确实帮了顾家,而且他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顾晏礼沉默了片刻,房间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但那凛冽的杀意似乎消散了些许:“昨夜之事,念在你初衷非恶,且确有微末之功,暂不追究。”
林溪心中微松。
“但是,”顾晏礼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锐利,“你身怀异力,来历不明,终究是隐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你需‘将功折罪’。”
将功折罪?
林溪疑惑地看向他。
“顾家不缺战力,但缺能绘制高效净化符箓的符师。”顾晏礼淡淡道,“你既于此道有‘天赋’,便专心绘制此类符箓,上交家族,以充库藏,应对日后之需。每月需上交一品‘净化符’五十张,二品‘净化符’十张。品质,需达到你昨夜激发之水准。”
每月六十张高品质净化符?!这任务量不可谓不重!尤其是二品符箓,绘制极其耗费心神!
这分明是要将他当成制符的“苦力”,用繁重的劳动来消耗他的时间和精力,同时也能为顾家创造价值,更便于监控他绘制符箓时那“异力”的流露!
好一个“将功折罪”!一石三鸟!
林溪看着顾晏礼那冰冷而算计的眼神,心中了然。但他没有选择。
“是,林溪领罚。”他低下头,恭敬应道。
至少,他活下来了。而且,有了一个相对明确的、可以留在顾家的身份——符师。
顾晏礼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静心斋。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林溪缓缓松了口气,瘫软在床榻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虽然失去了部分自由,背上了沉重的任务,但至少,他暂时安全了,并且与顾晏礼之间那紧绷的关系,似乎也找到了一种新的、脆弱的平衡点。
符师么……
他看向自己因为透支而微微颤抖的指尖。
那就让你看看,我这个“符师”,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