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带来的剧烈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刚刚落地的五人齐齐打了个寒颤,灵力运转都为之凝滞。
眼前景象,比之星枢大殿的浩瀚神秘,更多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破败。
这里似乎是一处更加古老、更加核心的殿宇废墟。穹顶早已坍塌大半,露出外面扭曲、昏暗的虚空,看不到星辰,只有无尽的混沌与孤寂。残存的墙壁高耸入云,却布满了巨大的爪痕、拳印以及各种难以理解的恐怖创伤,诉说着此地曾经历过的惨烈大战。
地面是由一种冰冷的黑色金属铺就,同样残破不堪,裂缝处处。废墟中散落着无数巨大而奇异的骨骼残骸,有些甚至闪烁着神性的光辉,却早已黯淡消亡。
而在整个废墟广场的最中央,矗立着九块高达百丈的黑色石碑!
石碑呈环形排列,上面刻满了与幽冥镇符同源的、却更加复杂深奥的古老符文,散发出强大的镇压与封印之力。然而,其中三块石碑已然从中断裂,残骸倾倒在地,使得整个碑阵出现了巨大的缺口,符文的光芒也显得明灭不定,摇摇欲坠。
碑阵的中心,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井口宽阔,由同样的黑色金属铸成,井沿破损严重。浓郁得如同墨汁般的黑气,正源源不断地从井口弥漫而出,如同活物般翻滚、蠕动,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响。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寂灭气息,正是源自这口古井!
井口上方,黑气最浓郁处,隐约可见一道顶天立地、却布满裂痕的模糊虚影,他仿佛坐在一张无形的王座之上,沉默地镇压着井口,但其身形已然淡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幽冥井!镇魂碑!还有那疑似幽冥之主的残影!
这一切,都与顾言在星枢沙盘接收到的信息碎片完全吻合!
“幽冥井……封印真的松动了……”云瑶望着那不断溢出恐怖黑气的井口,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带着恐惧与敬畏,“古籍记载,此井乃是连通寂灭归墟之通道,若彻底失控,万物皆终……那三位断裂的镇魂碑,必须修复!”
不用她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口井带来的巨大威胁。那井中弥漫出的黑气,其恐怖的侵蚀性远超外界任何死气阴气,仅仅是靠近,就让人神魂刺痛,灵力飞速消耗。
而更让人心悸的是,在那井口翻滚的黑气之中,似乎有什么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东西,正蠢蠢欲动,试图冲破那残破碑阵和模糊虚影的封锁!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那不稳定的小型空间旋涡再次波动,三道狼狈的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正是灰鸠、磐石、冷刃!
他们一出现,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但随即,目光就被那中央的幽冥井和九块镇魂碑所吸引,尤其是那三块断裂的石碑!
灰鸠先是惊愕,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到极致的贪婪光芒!
“镇魂碑!竟然是传说中的幽冥镇魂碑!哈哈哈!天助我也!”他状若疯狂地大笑起来,“古籍记载,得一截镇魂碑碎块,便可参悟无上幽冥法则,甚至能炼制通天灵宝!这三块断裂的……是我的了!”
贪婪瞬间压倒了一切,甚至连追杀顾言等人都暂时抛在了脑后!他身影一动,竟直接扑向最近的一块断裂碑石!
“阻止他!”顾言厉喝一声!
他虽不知镇魂碑具体有何用,但云瑶的话和眼前的景象都表明,此碑是镇压幽冥井的关键,绝不能让灰鸠破坏或取走!
几乎在顾言开口的同时,他手中的青铜战矛已然化作一道青色闪电,携带着惨烈的上古战意,隔空刺向灰鸠后心!围魏救赵!
然而,磐石早已防备,那面龟甲盾瞬间放大,黄芒厚重如山,硬生生挡住了这迅疾一矛!
轰!
巨响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能量冲击波荡开弥漫的黑气。
灰鸠被阻了一瞬,更加暴怒:“冷刃!磐石!拦住他们!待我取得碑文,再将他们碎尸万段!”
冷刃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下一瞬,无数道冰冷的剑光如同毒蛇般从阴影中刺出,笼罩向顾言五人,剑光刁钻狠辣,逼得他们不得不回防。
磐石则怒吼一声,持盾猛冲,如同狂暴的蛮象,直接撞向石猛和墨辰,巨大的力量让两人连连后退,气血翻腾。
大战,在这幽冥井畔,轰然爆发!
顾言眼神冰冷,战意沸腾。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此地环境恶劣,那幽冥井散发的气息不断侵蚀众人,久战必败!而且灰鸠一旦真去动那镇魂碑,天知道会引发何等恐怖的后果!
“墨兄,石猛,缠住他们!云瑶,吴用,自保!”顾言快速下令,同时身形不退反进,竟然主动迎向了剑光最盛之处!
他左手一翻,那截星核枝再次出现!虽然光芒黯淡,但他毫不犹豫地将大量幽冥煞气注入其中!
星核枝微微一颤,表面星光再次亮起,虽然远不如在星枢大殿时璀璨,却依旧引动了此地浓郁的死寂之气和微弱的虚空星力!
唰!
一道灰蒙蒙的、蕴含着寂灭与星辰特性的光柱从枝头射出,并非攻击冷刃,而是射向了正在冲向碑石的灰鸠!
灰鸠感受到身后袭来的诡异力量,脸色一变,不得不回身应对,手中那枚黑色棱晶旋转,射出一道混乱黑光与之对撞!
嗤!
两股力量相互湮灭。
但顾言的目的已经达到,阻了他一瞬!
而就在这间隙,顾言右手战矛狂舞,将冷刃的剑光尽数荡开,同时猛地将战矛插向地面!
“战魂!助我!”
他发出一声低沉咆哮,并非声音,而是以战意和幽冥煞气引动臂膀上的黑曜盾印和青铜战矛中蕴含的那丝上古战将意志!
嗡!
臂膀上的盾印骤然亮起,那面兽首能量盾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并非防御,而是从中冲出一道模糊的、身披黑甲的战将虚影,发出无声的怒吼,手持虚影战斧,猛地劈向如同堡垒般推进的磐石!
同时,插在地上的青铜战矛也嗡嗡作响,一股惨烈的沙场战意弥漫开来,竟在一定程度上驱散了周围幽冥死气的侵蚀,让墨辰和石猛压力一轻,精神大振!
“杀!”石猛感受到战意加持,狂性大发,巨刀带着开山之势狠狠劈向磐石!
墨辰也全力催动水法,无数冰锥水龙缠向冷刃诡异的身形。
顾言则以一己之力,手持星核枝,不断干扰、阻击试图靠近镇魂碑的灰鸠!星核枝的光芒越来越黯淡,显然无法持久。
灰鸠被顾言层出不穷的手段气得暴跳如雷,却又一时无法突破那诡异的星辰寂灭之光的干扰。
“你找死!”灰鸠眼中闪过极致狠毒,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黑色棱晶上!
棱晶瞬间变得血红,爆发出滔天的凶戾之气!
“万魂蚀骨!去!”
咻咻咻!
棱晶中竟飞出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潮水般扑向顾言!这些怨魂无视物理攻击,专蚀神魂灵力,歹毒无比!
顾言脸色一变,星核枝的光芒迅速被怨魂潮水淹没,幽冥煞气形成的护罩也被疯狂侵蚀!
眼看那怨魂洪流就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静静躺在顾言储物袋中许久的两件东西——得自黑煞队的黑色残片,以及在幽烬矿道捡到的幽冥镇符碎片——突然自行飞了出来!
两样东西悬浮在顾言身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黑色残片上的“幽都”秘纹疯狂闪烁,与那九块镇魂碑(包括断裂的)产生强烈共鸣!而幽冥镇符碎片则散发出纯粹而古老的“镇压”与“秩序”之力!
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薄薄的、却坚不可摧的黑白双色光幕,挡在了顾言身前!
那汹涌而来的怨魂洪流撞击在光幕之上,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纷纷如同青烟般消散瓦解!
“什么?!!”灰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两样东西散发的力量,让他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渴望!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黑白双色光幕在净化了怨魂之后,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两道流光,一道射向那三块断裂的镇魂碑,一道则射向了幽冥井口那尊模糊的、即将消散的虚影!
射向断碑的光芒,如同最灵巧的手,牵引着地上的碑石碎块,竟开始缓缓将其与断裂的碑身对接,虽然速度缓慢,却真实地在进行修复!
而射向井口虚影的光芒,则仿佛为其注入了一丝生机,让那模糊的身影稍稍凝实了一瞬,镇压之力陡然增强,井口翻涌的黑气都被暂时压回去了一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激战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奇迹般的一幕。
顾言自己也是心中剧震,他没想到这两件一直摸不清用途的东西,在此地竟然能自行激发,并产生如此效果!
灰鸠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眼中的贪婪更是达到了顶点!
“修复镇魂碑?加持幽冥意志?哈哈哈!这些都是我的!只要得到它们,我就能掌控幽冥之力!”他彻底疯狂了,再也不管不顾,身形化作一道血光,直接扑向那悬浮在半空的黑色残片和镇符碎片!
“拦住他!”顾言岂能让他得逞,强行压下伤势,战矛再次刺出!
墨辰、石猛也拼命阻拦。
冷刃和磐石则全力掩护灰鸠。
大战再次爆发,而且更加惨烈!所有人都打出了真火,各种压箱底的秘术、法宝尽出,灵力疯狂对撞,爆炸声不绝于耳。
废墟之中,光芒乱闪,能量肆虐。
吴用躲在远处,拼命维持着一个可怜的防御罩,吓得瑟瑟发抖。
云瑶则焦急地看着那缓慢修复的镇魂碑和再次开始波动的幽冥井,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顾言大喊:“顾道友!那截树枝!用它沟通星辰之力,注入碑阵或那残影!或许能加速修复!”
顾言闻言,心中一动。眼看灰鸠如同疯狗般扑向空中的两件宝物,冷刃和磐石死命相护,一时难以突破。
他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不再去争夺那两件自行发光的宝物,而是身形疾退,再次来到青铜战矛旁,一把将其拔出。同时,将所剩不多的灵力,连同刚刚恢复的一丝星核枝的力量,全部注入战矛之中!
随即,他用尽全力,将青铜战矛猛地投向——那口幽冥井上方,那道刚刚得到加持、稍稍凝实的模糊虚影!
“前辈!接兵刃!”
他发出一声呐喊,带着一丝最后的期望,期望那残影尚有一丝本能!
战矛化作青色流光,穿越混乱的战场,精准地射向那模糊虚影的手中!
就在战矛即将接触虚影的瞬间——
那一直沉默的、如同雕塑般的模糊虚影,其手臂,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握住了那杆飞来的、染过神魔之血的战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