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砚是下午才过来的。
上午结束的会议,下午的飞机,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过来了,眼底还有一丝疲倦之色。
见面的地方在麓湖,距离警备区不远的一处私密性很高的院子,称得上山清水秀的地方。
周鸿砚每次到广城基本都会下榻在这里。
去年开始,他到广城的次数比较频繁,好几次都是跟周驰原一起来的,但周夫人只陪他来过一次。
有了上次的不愉快,周夫人今晚没叫上周驰原和陆晓婷。
看到丈夫,她笑得很温柔,“林穗那孩子,我见过了,虽然是村里出来的,但还不错的,很有礼貌,还会好几门外语呢,才20出头,就开了工厂当上厂长了,是个上进的姑娘。”
周夫人很少在丈夫面前说这么多话。
“我听池也说,一开始她不愿意开工厂,但为了乡亲们脱贫致富,她毅然挑起了担子。这次广交会,成绩斐然。”
说到这个儿媳妇,周夫人是真的佩服,恨不得自己也有那勇气和能力,神色都生动了不少。
周鸿砚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态,问周老太,“妈这几天在广城还习惯吗?”
“习惯啊。”周老太说,“前天林穗给我写了一份什么攻略,我让司机按照上面指引,一路玩过去,很不错呢。
广城美食真是多,比沪城还多,吃得我停不下来。”
周鸿砚:“……”
又是林穗。
看来这个姑娘不简单。
“一会你别板着脸,吓唬到人家了。”周夫人看着他的脸说,因为丈夫的相貌就是比较凶的那种,尤其是眼睛,特别狭长,又深又黑。
好在下面两个儿子,眼睛随了各自的母亲,中和了这份凶劲,但池也因为面容棱角比较分明,乍一看还是挺凶的。
“哎,他们来了。”周老太说。
周池也直接把车开进院子里,林穗啧啧称赞,托周书记的福,不然她一辈子进不来这种地方。
林穗手里拿着一束康乃馨,路上买的,准备送给周爸爸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周池也笑她,“我爸爸又不会吃人。”
“礼多人不怪嘛。”林穗说。
到了客厅,林穗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没办法,他的存在感太强了,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
相比之下,周池也显得太亲切和蔼了。
周池也揽着她的肩膀走过去,“爸,这我媳妇儿,林穗。”
周鸿砚抬起头来,看向林穗。
此时林穗捧着花束,正准备开启社交模式,忽然,她愣了一下,手里的花险些没抓稳。
“怎么了?我爸长得这么可怕。”周池也察觉她的异样,问。
周鸿砚也愣了愣,有些不解,林穗为何那样看他。
林穗就这样盯着他眉眼看了几秒,心中惊涛骇浪,被周池也在她肩膀上捏了捏,才惊觉自己失态,回过神来,赶紧笑道,“您长得……实在太威武,晚辈惊为天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花,送你。”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周鸿砚接过,“谢谢。”
但随手就给了旁边的助手。
他看过来的视线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气氛都变得有点绷紧了,“先去吃饭吧。”
周夫人过来牵了林穗,笑着说,“池也爸爸因为工作原因,比较严肃了点,多看几次就好了。”
周奶奶瞪儿子,“都怪我那老头子,长得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遗传给了他。”
“是啊。”林穗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真希望见见周爷爷。”
“会有机会的,今天咱们不就是商量你们婚礼的事吗?”周奶奶说,“你们结婚那天,肯定能见到他爷爷。”
林穗笑着点点头。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
没一个人在说话,而林穗还处在震惊、疑惑中,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发挥社牛的属性。
搞气氛不是周池也强项,尤其跟父亲一起,能平安吃完一顿饭就不错了。
他时不时看林穗,给她剥虾。
放下筷子,周鸿砚才说:“池也没告诉家里人,就领了证,按理不合规矩,但你们既然已经领证,我也不会棒打鸳鸯,但有几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周池也立即轻哼了一声,“爸,你这话不对,不是你尽快让我给你找个儿媳妇吗?不领证咋叫媳妇。”
周鸿砚瞪了他一眼,“你别急着护着媳妇。”
“没办法,隔代遗传。我爷爷就宠着奶奶。是吧奶奶。”
周老太嘿嘿一笑,笑完不对劲。
也就是说,不遗传他爸爸的,他爸爸不宠着妈妈。
周鸿砚眉头一皱,这孩子,总是这样,一见面就要气得他心梗。
林穗伸出手在周池也后背轻掐了一下,看着周爸爸的眉眼,先把心头的疑惑压下,笑道,“池也爸爸,您有话尽管说。”
周鸿砚朝她点点头:
“池也不会一直待在翠竹乡,他有更广阔的天地,听说你开工厂有他的支持,这里面,有些东西要分清楚。不要被人抓到把柄。
最好就是不要工作了,尤其是从商,池也有能力养活你和孩子。
要真想工作打发时间,可以去单位里做些闲职,比如文联、妇联、教育类的工作,你有想去的单位,也可以跟我们说一声。
最后,你只有初中学历,我希望你不断进修,考个好的文凭,平时的言行举止,也要得体,这方面,可以多向奶奶和池也妈学习。”
林穗:“……”
她还没说话,周池也说了,似笑非笑的,“爸,这我媳妇儿。”
“我当然知道是你媳妇儿。”
“可你用你的标准要求我媳妇儿。”周池也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周鸿砚额角的青筋也跳了一下,“你先别炸毛,我这也是为你好,另一半对你影响很大,林穗娘家帮不了你,她自身必须努力,不能拖你后腿。”
周池也:“我不觉的她拖我后腿,她让我对乡村发展有了新的认知。”
周鸿砚:“那也是瞎猫撞着死耗子,不是每次运气都那么好。”
周池也:“我不同意你的话,再说,就算她拖我后腿,我也乐意,我兜着。”
周鸿砚额角青筋又是一跳,“你就是故意和我作对。”
周池也额角的青筋蹦了两蹦,“你就是故意挑我的刺。”
眼看就要火星撞地球,林穗又扯了下周池也,面带微笑的,“池也爸爸,能不能也听我说两句。”
大家都看向她。
这姑娘虽然刚进来有些失态,但这会却是不卑不亢的,“您说的有道理,工作上的事,池也也跟我提过,哪些生意可以做,哪些不能,我都知道。但是——
你让我不工作,我做不到。去别的单位,我也没什么兴趣,我爱我现在做的生意,不是打发时间,是当作事业在做。
我身后也有很多人,对我寄予厚望,包括周书记,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周鸿砚,“不,你没有真正为池也考虑,如果我说,让你在事业和他之间,选择一个呢?你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