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我心中一紧,强撑着想要站起,却因伤势和虚弱踉跄了一下。月姬也是瞳孔微缩,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愕,但随即又恢复了戒备,目光锐利地扫向门口。
两名药王谷影卫将阿青粗暴地推入囚笼后,便迅速关门落锁,并未多做停留。阿青摔倒在地,吃痛地叫了一声,随即手脚并用地爬到我身边,紧紧抓住我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泥土和泪痕,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
“王大哥……呜呜……他们抓了师娘和胡大叔……萨迪克先生为了保护我……”阿青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原来,在我们被擒后不久,药王谷便对黑石山营地发动了突袭,凌云子师叔和玉衡师娘等人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最终失手被擒。阿青是被萨迪克藏匿起来,但最终还是被搜出。
我的心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药王谷这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吵死了。”月姬冷冷地开口,打断了阿青的哭泣,“哭有什么用?能把敌人哭死吗?”
她的语气依旧刻薄,但目光在扫过阿青那稚嫩而惊恐的脸庞时,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类似不忍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阿青被她吓得噤声,躲在我身后,偷偷打量着这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妖女”。
我拍了拍阿青的肩膀以示安慰,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凌云子师叔、玉衡师娘、胡大哥他们都落入了药王谷之手,我们必须想办法脱困!但眼下自身难保,还多了阿青这个需要保护的孩子,形势愈发严峻。
“看来,白玉京是嫌这笼子里还不够热闹。”我看向月姬,语气沉重。
月姬冷哼一声,没有接话,但眼神中的凝重说明她同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阿青的到来,不仅意味着我们多了个拖累,更意味着白玉京可能要有新的动作,或许……与阿青那特殊的“净灵之体”有关。
囚笼内多了一个人,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我和月姬之间那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求生默契,因为阿青的存在而变得有些无所适从。我们依旧各自占据一角,但目光却会不自觉地留意那个蜷缩在中间,显得无比弱小无助的孩子。
阿青起初很害怕,尤其是对月姬。但孩子的适应力总是很强,在确认月姬虽然冰冷但似乎没有立刻伤害他的意思后,他的恐惧渐渐被饥饿和口渴取代。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巴巴地看着石桌上那仅剩的两囊清水——一囊是月姬之前未动的,一囊是我推过去她未接受的。
我心中叹息,将自己的那份拿起,递给阿青:“喝吧,慢点喝。”
阿青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就在这时,月姬忽然将自己面前那囊水也拿了起来,看也不看,随手抛给了我。动作依旧带着她特有的冷漠和随意,仿佛只是丢弃一件无用的东西。
“省得听这小鬼渴死的噪音。”她背对着我们,语气不耐。
我接住水囊,愣了一下。这囊水,是她之前明确拒绝的。此刻抛出,意义已然不同。我默默将水囊收起,没有道谢,也没有推辞。这份“善意”包裹在冰冷的外壳下,心照不宣。
阿青看看我,又看看月姬的背影,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接下来的“时间”里,囚笼变成了三人世界。我和月姬依旧很少交流,疗伤、对抗囚笼压制、警惕外界变化。但多了一个阿青,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阿青的“净灵之体”似乎对周围环境有着天生的敏感。他会指着墙壁上某处星辉流淌异常缓慢的地方,小声告诉我:“王大哥,那里……感觉堵住了。”或者会在月姬因旧伤眉头紧蹙时,怯生生地递过去一小块不知从哪里抠下来的、带着微弱凉意的星辰晶碎片(尽管毫无用处,但那份心意却让月姬愣神了片刻)。
这孩子无意间的举动,像一根柔软的丝线,时不时地牵动着囚笼内冰冷的气氛。
有一次,白玉京再次启动囚笼的压制力场。这一次的强度远超以往,显然是想测试阿青的极限,或者逼迫我们为了保护阿青而做出反应。
强大的压力瞬间降临,阿青当即小脸煞白,呼吸急促,几乎要晕厥过去。我和月姬几乎同时动了!
我猛地将阿青拉到我身后,以身体为他挡住大部分压力,自身则因这额外的负担而经脉剧痛,嘴角再次溢血。而月姬,则是不知何时已悄然移动到了靠近阿青的另一侧,她虽未直接触碰阿青,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阴寒气息却形成了一道微弱的屏障,帮我分担了一部分作用于阿青身上的压力。
我们依旧没有对视,没有交流,仿佛只是各自本能的行为。但在这生死关头,保护这个无辜孩子的默契,却超越了彼此间的仇怨和戒备。
力场结束后,我们三人都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阿青看着我和月姬,虽然依旧害怕月姬,但眼中却多了一丝依赖和懵懂的感激。
月姬避开阿青的目光,回到自己的角落,闭目调息,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但我注意到,她紧握的拳头,指节有些发白。
经过这次,囚笼内的三人关系进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的阶段。我和月姬之间,那层坚冰因共同保护阿青而裂开了一道缝隙。虽然依旧寒冷,却不再是完全的隔绝。我们开始会就如何利用阿青对环境的敏感来寻找囚笼可能存在的弱点(尽管希望渺茫)进行极其简短的对话。甚至在分配那越来越少的食物和清水时,也会有一种无言的、相对公平的默契。
阿青则成了我们之间一个奇特的纽带。他的纯真和脆弱,无形中消弭着一些戾气,也让生存的挣扎多了一丝人性的温度。
然而,我们都清楚,这种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白玉京将阿青扔进来,绝不仅仅是多一个囚徒那么简单。他一定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而阿青那特殊的体质,很可能就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