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江淮清回来的速度比预想中更快。
显然,军部高层对于Gt50的渴望压倒了对风险的部分忧虑,但他们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虎归山。
他回到病床前,脸色比离开时更加冷硬,传达了一个经过妥协却又带着强硬底线的指令:
“上级同意了你的条件,可以不在军部任职,药剂也可以在云上家制作。”
他话锋猛地一转,目光锐利地盯住云上槿。
“但是,在第一批足量的、经过验证的Gt50药剂完成并交付之前,你需要留在军部。这是底线。”
这无异于变相的拘禁,以成果换自由。
云上槿闻言,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些,却未达眼底,反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云上槿轻轻反问,语气依旧平稳,却像一把软刀子:
“拘禁?以确保制作为名的拘禁。上将,您真的……如实请示了我的全部方案吗?军部高层给出的最终结果,就是这种……毫无信任可言的‘合作’方式?”
云上槿巧妙地暗示了他可能在其中传达了不完整的信息。
江淮清的面色不变,并没有直接否认她的质疑,只是沉默地看着,用态度表明这就是最终决定。
云上槿似乎并不因为这个结果而感到意外,甚至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军部会来这么一手。
她微微颔首,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近乎羞辱的“恭顺”:
“我的荣幸。能被军部如此‘重视’,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就在这时,江淮清将另一份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条款更为苛刻的新文件递到了她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签了它。这是确保合作的基础。”
这份文件里,必然充满了各种保密条款、限制条例和对云上家的约束。
然而,云上槿看都没看那份文件,只是微笑着,用指尖轻轻地将它推回了江淮清的方向。
“我拒绝。”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云上槿抬起眼,目光平静却极具力量地看向他,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
“我,以及我们云上家族,不会以任何形式,签署任何可能将我们绑定于某个特定组织的文件。我们保持独立。这是原则,也是底线。”
江淮清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和挫败感。
他似乎无法理解,在已经做出了“巨大让步”之后,她为什么还要在这种“形式”上如此固执。
云上槿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脸上的微笑未曾改变,只是再次轻轻将那份文件推远了一些,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谈判,再次陷入了僵局。
江淮清将那份代表着军部意志与约束的文件重重地按在床头柜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声音冷硬如铁:
“这是军部的决定。你必须遵守。”
这是通知,而非商量。
云上槿依旧端坐着,脸上那抹仿佛焊上去的淡然微笑没有丝毫动摇,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未曾改变。
她迎着他施加的压力,清晰而平静地重复了那三个注定会激怒他的字:
“我拒绝。”
江淮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眸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云上槿刺穿。
他加重了语气,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你清楚拒绝的后果吗?”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在凝聚。
云上槿平静地回视江淮清,眼神深处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讽,仿佛在看他重复一场早已注定无效的表演。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我清楚。您不是已经……让我见识过很多次了吗?”
云上槿轻飘飘地提起那些不堪回首的折磨,却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话锋一转,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家族荣誉感:
“但是,我的答案不会改变。云上家族,不会成为任何组织的附庸或工具。过去就算了,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云上槿再次明确无误地划清了界限。
江淮清看着云上槿,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仿佛已将一切后果置之度外的模样,他沉默了。
那沉默中压抑着怒火、挫败,或许还有一丝无可奈何。
他意识到,常规的威胁和命令对云上槿已经彻底失效。
几秒后,他似乎是放弃了当场说服云上槿的打算,声音恢复了冷硬的官方语调,但其中的挫败感难以完全掩饰:
“我会把你的拒绝,原原本本地上报给上级。”
云上槿闻言,脸上的笑容甚至更加明媚了些,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云上槿微微颔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送别一位普通访客:
“请便,上将。这是您的职责所在。”
江淮清深深地看了云上槿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他终于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
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像之前那样沉稳有力,反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疲惫。
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
病房内再次只剩下云上槿一人。
云上槿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但并非消失,而是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平静。
云上槿并未因为江淮清的离开和那看似强硬的最后通牒而感到丝毫失望或焦虑。
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他的反应、军部可能采取的步骤,都早已在她的计算之内。
云上槿依旧安静地坐在病床上,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那片被精心模拟却缺乏生机的景色,仿佛一位耐心的垂钓者,静待鱼儿咬钩。
云上槿轻轻抬起手,指尖一缕凝练的精神力再次悄然浮现,如同最乖巧的宠物般缠绕游动。
这一次,它勾勒出的形状,隐约像是一把……钥匙。
江淮清回到办公室,面色阴沉。
他并未立刻联系上级,因为他知道,在云上槿如此明确地拒绝签署任何约束性文件后,简单地“上报拒绝”毫无意义。
他需要带着一个更具操作性的、或者更强硬的方案去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