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JNG的高层十分震怒，已下令全面搜查瓜达拉哈拉乃至华雷斯城的所有陌生亚裔面孔。你们的撤离窗口正在急速关闭，建议即刻动身，分散离开墨西哥，勿回。
——愿我们都能有光明的未来。】
消息到此为止，“守夜人”的头像也暗了下去，彻底下线。
现在，来不及细细去分析守夜人的每一句话，撤离成了他们当前的第一要务。
好在他们也早有准备。
“该走了，别浪费时间。”莱伊率先站起身，腹部的伤口让他动作稍有滞涩，但他依旧是最快进入状态的那个。
他拿起自己的装备包，目光扫过三人：“按照我们的原计划，兵分两路，在边境进行汇合。”
波本关闭电脑，干脆利落地将硬盘进行，然后也站了起来——他看向田纳西：“你还能动吗？”
田纳西深吸一口气，用手撑着沙发扶手，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
动作明显比平时迟缓沉重，站起来后甚至微微地晃了一下，被旁边的苏格兰下意识地虚扶了一把。
“我没事。”田纳西的声音沙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甩开了苏格兰的手，自己站稳了。
能量源远去，效果远不如身体直接触碰——但田纳西不能接受自己柔弱到需要别人一路搀扶，他可还没到那种地步。
他拿起放在脚边的黑色背包背好，动作恢复了些许利落，但那股深藏的疲惫感却无法完全掩盖。
但是时间不等人，四人无声地离开安全屋，融入墨西哥边境小城混乱的夜色。
分成三路后，波本和苏格兰分到了一起，车内的气氛却十分沉默。
良久，开车的波本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不再是波本的腔调，而是降谷零的忧虑：“你看到了吗？”
副驾驶上的诸伏景光轻轻“嗯”了一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色：“他的状态很不对。还有‘守夜人’的话……他试图救那些女孩？是失踪的那些女孩吗？她们被卖到了这里……田纳西选择放走她们，但她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些特定的情况下，活下去比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气。
“这不像是组织的作风，更不像……传闻中的那个田纳西。”降谷零的手指收紧了一下方向盘，至于更像谁的作风，诸伏景光也不需要他明说。
“而且他那样子，根本不像是累，更像是……某种机能的透支？”
“还有莱伊的问题，他不像是会无的放矢的人，我倾向于他确实亲眼见到田纳西受伤了，”诸伏景光补充道，“无痛症……如果莱伊真的没有看错，那么他的伤口为什么能够恢复的那么快？他去纽约才没过多久，伤口居然能恢复到一点痕迹都没有吗？再加上这种奇怪的消耗……他到底……”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疑问越来越多，那个顶着松田阵平脸庞的人，身上的迷雾浓得几乎要化不开了。
他是谁？他经历了什么？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如果守夜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那颗曾经属于警校的、正义而炽热的心，依然还在某个角落里悄悄跳动着？
这一切，他们都无从得知。
而此刻，和莱伊一车驶向另一个方向的田纳西，正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
这样子在外人看来像是小憩，只有脑海中的1046知道，他正在全力对抗着能量过低带来的系统运行迟缓和各种感官输入的失真与延迟。
【宿主，能量低于10%，建议进入最低功耗模式。】1046的声音也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促。
【开吧。】田纳西在意识里回应，【剩下的等撑到汇合点再说。】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至少，不能在莱伊，尤其是在波本和苏格兰面前彻底暴露异常。
墨西哥的星空在车窗外流淌，冰冷而遥远。
赤井秀一掌握着方向盘，目光犀利地扫过后视镜，警惕着任何可能来自cJNG的追踪。腹部的枪伤随着车辆的颠簸传来阵阵钝痛，但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仿佛那疼痛与他无关。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其实都分给了副驾驶座上的田纳西。
田纳西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像是睡着了。
但莱伊知道他没有——那身体绷得太紧，呼吸的频率也并非沉睡的绵长，而是一种极力控制的、略显急促的节奏。
自从离开安全屋，他就几乎没怎么动过，也没有说过一个字，安静得反常。
“还有大概四十分钟就到边境的换乘点了。”莱伊打破沉默，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打算交流。
田纳西也没有立刻回应。
过了好几秒，他才极为慢地动了一下，墨镜转向莱伊的方向，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从喉咙里溢出一个模糊的单音：“……嗯。”
这反应速度慢得令人心惊，莱伊的绿眸微微眯起。
车子碾过一段坑洼路面，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唔……”田纳西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闷哼，身体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立刻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恢复成看似无谓的姿态。
但莱伊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僵硬和失控。
他看得分明，刚才那一下颠簸，田纳西曾经受伤过的左臂下意识想抬起护住身前，动作却只做到一半就无力地垂落，像是突然失去了对肢体的精准控制。
无痛症？不，不像。
更像是……某种神经系统的紊乱或者极度虚弱导致的控制失调，莱伊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你的伤，”莱伊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在纽约，我确定我看到了血迹……是子弹擦伤？”
其实他看到的远不止擦伤的程度，身为狙击手，而且是王牌狙击手，他可以确认自己不会看错。
又是一个直接的试探——他紧紧盯着田纳西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