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的基地深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刚刚结束了对墨西哥行动收尾工作的汇报。
琴酒指尖的香烟燃起一缕稀薄的青烟,他听完之后,未置可否,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带着他一贯的眼神,不带感情地扫过两人。
“知道了。”他最终吐出三个字,算是为这次的行动和最终汇报画上了句号。
两人微微颔首,正准备转身离开这间令人压抑的房间,金属门向旁边滑开,一个身影恰好出现在门口。
是田纳西。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衣物,身形挺拔,但脸色在基地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过于苍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似乎正要去什么地方。
狭路相逢,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地紧绷。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呼吸极为短暂地停了一瞬。
墨西哥边境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瞬间冲回脑海——那枚特制的、淬着“极乐天堂”的子弹射向诸伏景光,是田纳西猛地将他推开,子弹击中了田纳西的手臂。
他们亲眼见过那种毒品的可怕,足以在瞬间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此刻,他们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聚焦在田纳西的身上,试图从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搜寻任何一丝毒瘾发作的征兆:颤抖、虚汗、瞳孔放大、难以集中的注意力……任何一点,都将是他们最不愿见到的、指向地狱的证据。
但田纳西的脚步没有丝毫地停顿,似乎只是偶然从门口路过罢了。
他的目光掠过他们,如同掠过两件没有生命的摆设,淡漠,疏离,没有任何情绪波澜——那种状态,与他平时的样子并无二致。
然而,就在他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降谷零敏锐地捕捉到,田纳西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有一个极其细微的、新鲜的针孔。
降谷零的心猛地一沉。
诸伏景光也看到了,他的眼神也随即暗了暗。
——他们都注意到了。
田纳西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他们的审视,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径直走向走廊另一头,那里,宫野明美正安静地等候着。
田纳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甚至没有多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眼,带着宫野明美转身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波本,苏格兰,”琴酒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们的思绪,“还有问题?”
两个人立刻收敛心神,恢复成毫无破绽的组织成员的模样。
“没有。”降谷零答道,语气淡漠。
他和诸伏景光同时迈步走了出去。
组织的金属门在他们的身后无声地合拢,将琴酒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短暂隔绝。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并肩走在空旷、回荡着他们脚步声的走廊里,表面维持着波本和苏格兰应有的冷静与疏离,但内心早已被方才与田纳西的短暂照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沉默像一块湿冷的布,缠绕着两人。
直到拐过一个弯,确认四周再无耳目,降谷零才极轻微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手背上……”降谷零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你看到了吗?”
诸伏景光的脸色同样苍白,他靠在降谷零对面的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他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就在刚才,与田纳西擦肩而过的瞬间,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恰好清晰地照亮了田纳西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背——在那苍白的皮肤上,一个新鲜的、暗红色的针孔痕迹,刺目地烙印在那里。
不是旧的疤痕,是新的。
那个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两人的视网膜上。
是组织医疗部的治疗吗?为了清除“极乐天堂”的毒性?那个位置一般都是点滴的位置,是一个很正常的位置。
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墨西哥所见所闻带来的更深的恐惧压了下去——他们不是没有在墨西哥见到过选择手背注射的人,甚至可以说,见到了太多这样的人。
这样做的风险确实更高——手背的血管对于手臂上的血管,会更加的细且靠近皮肤的表面,注射起来难度也会更大,还会导致感染、坏死、血栓等一系列严重的问题。
所以,当一个人开始选择手背这种非优选的部位注射时,通常意味着他手臂上更粗、更明显的血管已经因长期注射而受损、硬化或堵塞了。
这是吸毒成瘾已经相当严重的一个标志,但是在墨西哥却十分的常见——常见到他们一看到田纳西手背的针孔时,第一反应不是普通的点滴注射,而是毛骨悚然。
墨西哥边境那些瘾君子的惨状瞬间涌入脑海——他们手背上、脖颈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扭曲的面容,空洞的眼神……“极乐天堂”的恐怖在于其极强的成瘾性和对意志的摧毁速度。
一个针孔……背后的可能性有太多太多,但是在田纳西已经被带有“极乐天堂”的子弹打中过的前提下,他们不得不往最坏的可能性去想。
草木皆兵——是对他们此刻心态的最好注解。
“组织的医疗部……”诸伏景光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低声喃喃,“也许会有办法……而且,那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也许只是普通的生理盐水……”
“也许是吧,”降谷零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根本不在乎……或者说,他们乐见其成。”
一个被毒品控制的顶级技术人员,岂不是更容易掌控的工具?
这个念头让降谷零胃里一阵翻涌。
“他……”诸伏景光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他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出那个假设,“他绝不会……自愿碰那种东西……”
不管他是松田阵平,还是田纳西,诸伏景光相信那份坚毅的内核不会改变。
即便那是“极乐天堂”,它也绝对不可能打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