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蜷缩在第七层楼梯转角,手电筒滚落在三级台阶之下,光圈里飘浮着细碎的皮屑与骨渣。混凝土台阶表面布满深达寸许的抓痕,每道沟壑里都嵌着发黑的指甲盖,那些蜷曲的角质层还在微微颤动,仿佛被剥离的痛苦仍在延续。随着江明粗重的喘息,某种类似菌丝的物质正从台阶裂缝中探出,乳白色的触须缠绕上江明淌血的脚踝,尖端刺入皮肤时传来千百只蚂蚁啃噬的麻痒。
父亲佝偻的身影从上方台阶浮现,他的脊椎骨刺破后背腐烂的皮肉,如同蜈蚣的节肢般在空气中开合。砍刀拖曳在台阶上,刀刃与混凝土摩擦迸溅出暗绿火星,每颗火星落地都化作指甲盖大小的鬼脸,咧着满口狯齿啃咬江明的裤脚。江明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左手掌黏在了台阶上——那些菌丝正疯狂吸吮着伤口渗出的黑血,将江明的掌纹拓印在台阶表面,形成血色符咒的纹样。
明远...父亲的喉管里传出双重音调的呼唤,腐烂的声带与唐琳的尖啸诡异地重叠。他突刺的瞬间,砍刀突然分裂成三柄寒光,江明条件反射地翻滚躲避,后脑勺重重磕在生锈的栏杆上。铁栏杆突然软化如肠壁,将江明半个头颅包裹进温热的血肉腔体,无数细小的吸盘开始吮吸江明的耳道。符纸拍中他鼓胀肚皮的刹那,爆开的脓浆里飞出成串的婴灵,那些青紫色的小鬼啃咬着江明的耳垂,撕扯着发根,直到江明将燃烧的襁褓布甩向空中。火光照亮父亲腹腔里蠕动的脐带——那些暗红的肉管正连接着台阶上的菌丝网络。
剪刀刺入他眼窝的瞬间,整栋建筑发出子宫收缩般的震颤。父亲的头颅突然裂成两半,露出内里蜂窝状的结构,每个六边形孔洞里都蜷缩着浸泡在羊水中的胚胎。他们齐声啼哭的音浪掀翻了江明的身体,江明在空中坠落时看见自己的倒影——后背的胎儿图腾睁开了第三只眼,瞳孔里映出唐琳被铁链贯穿的残躯。镜面般的地板突然浮现无数手掌印,那些焦黑的手印正将江明的倒影拖向地底。
女鬼的利爪贯穿肩胛时,江明正跌坐地板上。千万个镜像同时映出唐琳溃烂的面容,她的左眼眶插着半截桃木钉,右脸颊刀口里钻出细长的蜈蚣,破裂的子宫垂落在森森盆骨外,七根锈迹斑斑的铁链穿透四肢百骸。指甲在镜面划出彩虹状的血痕,每个棱镜碎片都开始流淌血泪,汇聚成淹至脚踝的血泊。江明拿出符纸,捏碎,符纸金粉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却在触碰她脐带的瞬间被染成墨色——那些脐带末端连接着从地板里钻出的死胎,正咧着没牙的嘴啃食江明的影子。
看看你的手。唐琳的尖啸震碎了三面镜子,江明低头看见掌心的胎记正在增殖。暗红纹路爬上小臂,在肘关节处绽开成曼珠沙华的形状,花蕊里渗出粘稠的脑髓液。当她腐烂的子宫罩向江明头顶时,江明攥着铁钉的右手用力的地刺向她的太阳穴,唐琳响起狞笑:林家血脉,就该永远留在这里!铁钉表面的梵文突然活过来,顺着颅骨裂缝钻进脑膜。
女鬼唐琳五官因为发狂而扭曲,毫不犹豫的用指甲划破了江明的后背,嘴里喃喃道:下地狱去吧....都下地狱去吧......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永不超生,不得好死,哈哈哈.....
江明受此一击,倒地,强撑着最后一点清醒,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站起,拿出最后一张符纸,腿一用力,向其靠近,同时手拿剪刀。
符纸燃起的刹那,整个空间的时间仿佛被抽成真空。女鬼身着血色的衣服滞在半空,发间滴落的血珠悬停在距离江明眼球三寸处,腐臭味在鼻腔凝结成冰渣。
江明咬破舌尖喷在剪刀上,暗纹骤然亮起青芒。被阴气震裂的虎口再度崩开,血水顺着护手凹槽流成符咒。
妹妹此时也出现,突然从空中扑下,半透明的身体穿过女鬼左肩。那处身体开始溃烂——之前术士的残魂也出现,从她的体内窜出,破绽。女鬼凝固的面容突然扭曲,定身符的金边开始碳化。
江明拿起剪刀刺入她身体的瞬间,千年阴气像打破的墨池般炸开。江明的腕骨发出碎裂声,却触不到实体。血衣下根本不是躯体,而是翻涌的怨气旋涡。错了...身后传来术士虚弱的喊声,要同时用镇魂钉!
妹妹突然抱住女鬼右腿,魂体被腐蚀得滋滋作响。江明趁机拔出镇魂钉。用力的扎向女鬼的身体,女鬼的指甲已经刺破江明颈动脉,寒毒顺着血液往心脉窜。
术士的残魂化作青光撞向钉阵,七星瞬间没入女鬼七窍。她发出骇人的尖啸,地下室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炸裂。在音浪掀翻江明天灵盖的瞬间,剪刀终于碰到她的躯体——
你...也...要...陪葬...腐臭的气息喷在脸上,江明发狠将剪刀又推进三寸。刀尖触到某种冰晶状的东西,空间里突然响起百十个女人的哭嚎。蜈蚣群暴雨般坠落,在地面上扭成焦黑的灰烬
仿佛捅进了零下五十度的汞池,极寒顺着剪刀反噬而上。右臂瞬间结满白霜,江明看到妹妹拼尽最后灵力按住钉尾,术士的虚影在渐渐消散,女鬼化作青烟,江明们三人以不同形态倒在残骸里。妹妹的脚掌已经透明,术士只剩模糊轮廓,而江明右手的皱纹,停留在八十岁老妪的模样。
此时女鬼的身体开始龟裂,裂缝中透出森白的光。在彻底消散前,江明看到她眼睛忽然变得清澈——二十岁少女的杏眼,蓄着将落未落的泪。那只眼睛最后映出的,是绝望,愤慨,随后变动平静,江明知道,她就是被她丈杀死的女人,唐琳。
在刚刚的打斗中,江明的大脑出现了一个的对话,“明远,是江明,林玄冥,听江明的指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也是由此配合。
做完这一切,江明虚弱的倒下,随后眼前出现一个眉目柔婉的女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旁边走过来一位男子,白色衬衫穿额度赶紧,笔挺,只是头顶地中海,妹妹也走了过来,圆润的鹅蛋脸泛着淡淡的红晕,鼻尖缀着几颗小雀斑,鹅黄交领短衫配黛青百迭裙,妈妈见状,抱起了妹妹,一家三口微笑的看着江明,这时,又走出一位术士,褪色的青灰道袍外罩蓑衣,衣摆残留符纸烧灼的焦痕,瘦削的面庞棱角如刀刻,肤色是久不见光的冷白,手上拿着钟表,对江明说:已经04:50了,马上五点了,你要快点走了,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此时妈妈开口道:“对不起,孩子,让你经历了一次残酷的经历。”
此时,江明湿润的雾气开始在眼里积聚.....江明才是那个被你们不惜一切保护着,唯一的,幸存的孩子。
父亲也开口道:“去吧,孩子,对我们来说,看到你平安健康长大就好”
他露出一点微笑
妹妹也说到:“哥哥......”
江明哽咽到:你们.....
随着他们消失,前面出现一个门,江明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门外是一个荒野,孤零零的在一栋三层楼房耸立在旁,腐烂的苹果核在鞋底发出黏腻声响时,江明才意识到这里的地面正在融化。霉斑如同活物在墙纸上游走,月光穿过破碎的窗棂,在积满灰尘的梳妆镜上割出惨白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