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倒在地的张大柱,那一声嚎啕大哭,是旧时代落幕的悲鸣。
林卫东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他没有选择将人送进大牢,因为那太便宜他们了。
践踏一个人的尊严,让他亲手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奉上,再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取而代之,这才是最深刻的惩罚。
他转身,对着身后那群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张家父子生吞活剥的队员们一挥手,声音冰冷:
“把那条疯狗和他那个望风的狗腿子,都给我绑结实了!押回村里,天亮之前,谁也别想跑!”
“队长!那张大柱呢?”
虎子红着眼问。
“他?”
林卫东瞥了一眼地上那滩烂泥,
“他还有用。”
“让他自己走回去,他知道该做什么。”
【搞定,收工。
这第一步的权力交接算是完成了。
明天,才是真正好戏开场的时候。我要让全村人都看看,
他是怎么自己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恭恭敬敬地,递到我手上的。】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石村那常年紧闭的大队部门口,人山人海。
张大柱失魂落魄地坐在院里,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而被捆了一夜的张军和赵猴子,则跟两条死狗一样,被扔在院子中央。
全村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少,都从家里涌了出来,将大队部围得水泄不通,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张军这狗日的,昨晚想去毒咱们的育苗池!”
“我的娘!这是要断我们全村的根啊!枪毙都不为过!”
“活该!你看他那怂样,尿都吓出来了!还是咱们卫东有本事,当场就给抓了!”
人群的角落里,刘红英的脸色煞白。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曾被她鄙夷抛弃的男人,林卫东。
他只是搬了条长凳,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口,手里悠闲地捧着一碗苏棉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疙瘩汤。
而她选择的“高枝”张军,却跟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散发着恶臭。
一股无法言喻的悔恨和恐惧。
她想起林卫东结婚那天,开着拖拉机迎娶苏棉的风光,想起苏棉穿着的确良连衣裙时全村女人的羡慕。
原来,她亲手扔掉的是一座金山。
日上三竿,一辆绿色吉普车出人意料地开进了村。
是公社的王秘书。
原来,昨晚有队员连夜跑去公社,不是去告状,而是去“报喜”,
说林卫东队长带领大家,发现并制止了一起重大的破坏集体财产事件,保住了公社的“先进典型项目”。
王秘书一听,又惊又喜,这可是他亲手树立的典型,
要是出了岔子他也要担责,现在被成功保护下来,更是大功一件!他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当王秘书看到院子里的“人赃并获”,听完林卫东冷静的陈述,
再看看周围群情激奋的村民,脸色当场就黑得能滴出水来。
他走到张大柱面前,眼神冰冷:
“张大柱!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大柱浑身一颤,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林卫东,又看了看周围乡亲们愤怒的眼神,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院子中央的高台上,那是他过去十几年发号施令的地方。
他环视四周,声音沙哑干涩:
“乡亲们……我对不起大家……”
“我……我张大柱,教子无方,监管失职,险些给村里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我……没脸再当这个大队长了!”
说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深深地,弯下了腰。
“我决定,辞去石村大队长一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
张大柱的腰弯得更低了,几乎折成了九十度,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我提议!由我们村的致富带头人,带领大家捕鱼丰收、保护了集体财产的英雄,林卫东同志,接替我的位置!”
“他是我们石村的希望!我相信,只有他,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说完这句话,他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整个人踉跄着,几乎摔倒。
王秘书见状,立刻走上台,握住林卫东的手,满脸赞许地对众人说:
“张大柱同志的提议,和公社党委的想法,不谋而合!”
“林卫东同志能力出众,深得民心,是接任大队长的最佳人选!”
随即,他转向村民,朗声问道:
“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
“我们一百个同意!就得卫东当!”
“林队长!林队长!!”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
林卫东看着大家信任的目光,心里一阵滚烫。
他没有推辞,向前一步,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得,这下好了,cEo的任命书下来了。
未来的KpI,就是带领全村脱贫致富奔小康。压力山大,但是……带劲!】
当天,张家就在一片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灰溜溜地收拾了行李。
陈淑莲到底心软,没让村民们去扔石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把家当装上板车。
张家的婆娘哭天抢地,却换不来任何同情。
板车经过林家新房门口时,拉车的张大柱脚步一顿,
抬头看了一眼那气派的青砖大瓦房,又看了看站在门口,挺着腰杆的林解放和陈淑莲。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那瞬间衰老下去的背影,写满了无尽的落寞与悔恨。
……
夜。
林家的新房里,灯火通明。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一顿迟来的“庆功宴”。
林解放喝得满脸通红,用力拍着林卫东的肩膀,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
“好小子……有你爹我当年的风范……不,比你爹强!”
“以后……这村里,就没人敢欺负咱家了!”
苏文山也难得地喝了点酒,他推了推眼镜,看着女婿,眼神里满是欣赏:
“卫东,你今天的做法,比直接把他们送进牢里,更高明。”
“你不仅要了权,更要了心。”
“全村人的心,现在都在你这儿。”
陈淑莲和秦秀雅两个亲家母,则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苏棉怀孕的事,喜不自胜。
林卫东搂着自己的妻子,苏棉的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脸上是恬静幸福的笑容。
前几天,镇上卫生院检查出她怀孕了,刚一个多月。
“你看看你,刚当上官,就给全村画那么大个饼。”
苏棉用她特有的“抱怨式关怀”小声说道,
“三年盖起大瓦房,牛皮吹这么大,到时候完不成,看你脸往哪儿搁。”
林卫东闻言笑了,刮了下她的鼻子:
“我媳妇这是不相信你男人的本事?”
【开玩笑,我脑子里装着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发展规划
,别说青砖大瓦房,过几年政策松动了,带他们搞点乡镇企业,盖小洋楼都不是梦。】
他低头,看着苏棉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宁。
“媳妇。”
他低下头,在苏棉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嗯?”
“咱得给孩子想个名字了。”
苏棉的脸红了,她想了想,小声说:
“爹刚给起了个小名,叫石头,说让你这个当爹的起个大名。”
“石头?”
林卫东咧咧嘴,【这名字,够硬。】
“我想了个……”
苏棉声音更小了,
“要是男孩,就叫‘林念东’,好不好?”
“念东?”
“嗯,”
苏棉仰起脸,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纪念你,给我们,给全村人,带来了新的希望,像东边升起的太阳。”
林卫东心中一动,将妻子紧紧拥入怀中。
“好,就叫林念东。”
他知道,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妻子的期许,更是这个时代赋予他的责任与荣光。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林卫东忽然又想起一事,他对苏棉说道:
“媳妇,那两万块钱,我想好了怎么花了。”
苏棉一愣,全家人也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
那笔卖鱼胶的巨款,一直是全家幸福又不安的源泉。
林卫东看着妻子紧张的眼神,笑了。
“我在想,等孩子出生了,我该送他一件什么礼物。”
“礼物?”
“对。”
林卫东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又热切,他望向窗外那片无垠的大海,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一件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能让他,让咱们林家子子孙孙,都衣食无忧的礼物。”
苏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充满了好奇。
“什么礼物啊?这么厉害?你要把那两万块都花了?虽然现在家里的钱也不差这两万了..”
林卫东神秘一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出了几个字。
苏棉听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也张成了“o”形,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猛地推开林卫东,声音都变了调,指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林卫东!你疯了?!那东西是华夏的!你敢碰,是想让我们全家都去蹲大牢吗?!”